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群人急匆匆奔清翎家而来,冷家大门拍得震天响。
萧九驻足在玻璃窗前,看见孙把事开了大门,众人将一个背在身上的男孩放倒在院中。
清翎匆匆下楼,左手还在系着盘扣,右手一探小男孩的脉息,发现他面色发紫、气息微弱,这恐怕是异物堵住了气道!
她当即将小男孩环于身前,将他的头底低下,然后以拳冲击腹部,倒弄了一会,小男孩依旧没有反应。
男孩的母亲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眼见孩子快没了气息,她颓然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周遭的人群中也开始有人低声啜泣了。
萧九正准备让萧光下去一探究竟,忽闻清翎唤过自家爹爹:“爹,您来,我可能力气不够,像我刚才那样,以拳冲击肚脐眼上方,向内,向上撞击!”
清翎指挥着他爹反复冲击小男孩腹部,一下,两下,三下,小男孩两手下垂,来回晃荡。
“爹,再来,不能停,一定要把卡在气道里的异物震出来!”清翎爹加大了冲击的力度,大约十来下的光景,俯身屈着的小男孩突然噗地一声,吐出一块黏糊糊的糖果。
缓过气来的小男孩哇的哭出声来,本已瘫倒在地的嫂子慌忙爬了起来,搂着死而复生的小男孩大哭,又要跪下给清翎和她爹磕头。
清翎忙蹲下,搀扶住嫂子:“家生嫂子,这可折煞我了。这是顿顿吉人自有天相,他爹也在天上保佑他平安呢!”
清翎爹和爷爷招呼众人散去,家生嫂子也擦干了泪,慢慢直起笨重的身子准备离去,身侧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原本哭得最惨,此刻怯生生地靠拢过来,哽咽道:“娘,弟弟没事了,我扶您回去吧!”
清翎帮忙抱起五岁的小男孩,丫鬟拎着一个食盒,跟在后面。
耳畔传来清翎细细的叮嘱声:“顿顿,是不是麦芽糖吃得太急啦?以后再想吃,要先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不能吃得太急!”
“还吃?回去我就把麦芽糖都扔了,这把娘的魂都吓没了,你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向你爹交待?”嫂子说着说着又哭了。
顿顿哭道:“娘,我再也不敢抢姐姐的糖啦!您别扔,把我的都给姐姐吃!”
走在田埂上的清翎指着远处一块水田,对嫂子说着啥,年轻的嫂子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小姑娘大概又向嫂子兜售未来的蓝图了吧?”萧九想,“也是,自己尚且被她的设想征服,何况一乡村女子?清翎总能给绝境中的族人以希望,抗击西夷的侵略如此,抚平战后的创伤也如此,她稚嫩的肩膀上扛着的,大抵就是人间大爱吧!”
萧九的眼眶竟然有了片刻的湿润,自己不也是向往这人间大爱,才摒弃皇室身份,奔赴这乡野之地吗?
不过,以清翎小小年纪,如何拥有这许多惊世骇俗的想法和创意?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法治好自己的味觉?
萧九踱着步,敲着扇柄,若有所思。
萧九不知道的是,那一日的青瓜蛤蜊中,清翎放了一点芥末,孰料萧九吃了没一点反应,而且他所有的菜都象征性尝两口,没有办法看出喜好的菜,也许是他打小养成的习惯,但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在掩饰自己失去了味觉。
此后两日,清翎特意将菜肴中的某一样菜多加了盐或醋或糖,终于确信萧九失去了味觉。所以这两日清翎一直在实验,怎样刺激味蕾,帮助萧九恢复味觉。
清翎将嫂子送回家,留下麦冬帮她们烧火做饭,自己拎着食盒往回走。但见前方尘土飞扬,却是蔡煦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身后的马车拖着满满一车物资。
见到清翎,蔡煦大喊:“清翎,我干爹在吗?”
“在呢!”望望身后的马车,清翎露出小虎牙,“蔡煦,你可真是星星知我心啊,我正愁家里只有乡野小菜,招待不好贵客,你就送货上门啦!我瞅瞅,都有啥?”
说罢,清翎就上前翻看马车里的货品,然后萧九就听见一惊一乍的赞叹声。
“唉,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萧九叹口气,眼底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笑意,令一旁的萧光诧异不已:“主子这是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