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驻地的时候,我的腿部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
我坐在地上,全身都是泥水和血迹,那个模样一定难看之极。
有人跑来了,两个女孩,小维姐姐,还有澎澎。
我想,我一定能胜利完成任务的。
“喂,傻猫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下雨啊,坡陡啊,路滑啊,打滚啊,活着啊。”
“到现在你还犯二!看你都快变成死猫了,哼!”澎澎说着,可是脸上表情却一点也“哼”不起来,全是焦急、关切、还有爱怜。
“葭,那,阿维呢?”小维姐姐的表情和澎澎如出一辙。
“这个,叫上几个林场的师傅,去接阿维一下。”
“啊?他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哪啊?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撑得住啊?”听了我的话,小维姐姐急了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不停地摇着,问我。
“那家伙,没事,还没我惨呢。我让他在洞里等着,他的脚肿了。”
小维姐姐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转身跑回去找林场的师傅们了。
“小伙子啊,你们上到什么地方啦?”林场师傅问我。
“我们?这个,那地方有个陡坡,能到山顶的,也不是山顶,就是能上去,您知道吧?”
“傻猫,那地方有名字吗?”
“有啊,叫‘偷鸡沟’,从沟的最深处往坡上爬。”我小声的,只让澎澎听清。
“那你跟人家师傅说出沟的名字来,不就成了?”
“不成啊。”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大声对师傅们说,“我,带您几位去吧。”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能带路?”澎澎冲着我大喊,“为什么说名字不成啊?”
“这个名字,‘偷鸡沟’,是我和阿维给起的——那条沟里的植物,有‘黄’堇,‘鼠’尾草,‘狼’尾花,所以,我们说,叫‘黄鼠狼’沟吧;后来又说,黄鼠狼喜欢‘偷鸡’,就叫‘偷鸡沟’吧。”
“你!都这副德性了,还犯二!”
澎澎的拳头直冲过来,却生硬地停在了距离我的身体三个厘米的地方,没有打下去。
“走吧,”女孩说,“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凭借着破碎的记忆,我终于找到了“偷鸡沟”。
陡坡如旧。
“就在,上面,路左边,一个大石头挡住的洞里。”我指着陡坡,告诉师傅们。
“阿维——”澎澎早已经冲着山坡喊了起来。
“阿维——”
“维——”
“维——”
女孩的喊声,还有雨中不清晰的回音,在山谷中碰撞着,回旋。
“哎——还活——没事——”
隐约的,我似乎听见有人回应。
那是我的幻觉吗?我不知道。
总之,最后我看见的,是已经爬上坡去的林场师傅们,还有澎澎焦急的脸。
接着是黑色,无尽的黑色。
可以休息了,真好!
74
天塌东南,地陷西北……野马也,尘埃也,生命之以息相吹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蔡夫人议献荆州,诸葛亮火烧新野,刘玄德携民渡江,赵子龙单骑救主……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我有翅膀吗,没有……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想再拥有,如果时间能够再倒流……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迤于山侧……
最后,我把思维集中到一个点上。
在黑色里的,一点光亮。
和黑色降临之前一样,我模糊的视线里,还是澎澎焦急的脸。
“阿维呢?”我蠕动嘴唇,问着。
“没事了,他现在很好的,你继续休息吧。渴吗?要不要喝水?还是吃一点东西?”
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在驻地里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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