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澎澎面前,我终究没好意思指着天空大喊“阿维你这厮,胆敢在三秒种之内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打断你的尾巴”。
“你到底给英语老师写什么信了啊?”
被澎澎追问到最后,我只好坦白从宽。
“也没什么啦,我就是先夸了夸她讲的课,然后解释了一下我不去上英语课的理由,再然后把错误都推给现在的教育体制。”
“具体说啦。”
“先夸她嘛,就是说,她的课虽然一直人去的不齐全,可是去上课的都是英语很好的学生,比如卢可啊什么的。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她的课可以吸引到好学生去,从而说明上她的课可以学到真东西。你想啊,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刚毕业没几年的,你一上来就夸她,她能不高兴吗?”
“怪不得你要夸呢,原来是年轻的女老师!然后你又怎么写的?”
“然后我说,这么好的课,我不去上,是有理由的。有些人准备好好学英语,准备进外企或者出国,而我的发展方向不是这样的,所以英语能通过国家规定的四级考试就可以了。比方说,拿英语老师她自己来举例子,让她用微积分来计算流体力学应用题,或者从微观粒子的角度去解释络合现象,对于她而言是有难度的,但是她却并不需要会做这些题目——都是一个道理吧。”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们老师理科的题目就一定不会?”
“主攻英语的人,当然不可能精通理科的东西,尤其那些物理啊化学啊,我自己都不明白。要是万一她当学生那会儿还为了理科头疼过,我这么一说,岂不是正好替她抚平心灵的创伤?”
“哼,就你能拽!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痛斥现在的教育制度,说英语的学习和考试完全是一种应付,学不到真东西,是把英语当一种课程来学,而不是当一种语言来学的。总之,把责任推到上面去就对了——你想想,她既然年轻,必定刚刚告别学生时代不久,当学生的哪有不痛恨教育体制的?我们一起同仇敌忾,她还会计较跟我之间的小恩怨么?”
“你就美去吧,神神叨叨觉得自己挺伟大吧?”
“不是觉得,是事实。你知道那天阿维把信给她以后,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她把信转交给学校,然后一群校长主任的来收拾你么?”
“还一群校长主任的,你以为养鸭子啊!阿维说,那天我们那老师可感动了,后来的几次课,还带领大家讨论教育体制的弊端来着呢。”
“这么说来,算你得逞了?”
“那当然了啊!水瓶座的人,向来分析别人的心理很厉害的。”
“你就吹吧,云山雾罩地吹,你就可以当‘山吹’老师了。”
“怎么叫吹呢?我要不是——”
“得了,我不听,反正,你要是真能分析别人的心理,哼!”
“怎么样?”
说到这里,澎澎忽然迟疑了一下,喊了一句:“还‘怎么样’?安然无‘样’!”
我想,既然水瓶座的人善于分析别人的心理,那么澎澎究竟想说什么,我也应该能猜到吧。
“不过,”等了一会儿,澎澎似乎明白过了味来,问我,“你没事闲得专程过来找我,就是想跟我吹你多么多么了不起,骗得英语老师感激涕零么?”
“没有啊,这些天报纸上老说,什么什么人捕杀野生动物,所以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健在。”
“喂,傻猫,你又欠揍了哎!”
“你不是山猪吗?小心为妙,小心为妙。”
所谓报应就是如此吗?我的“小心为妙”还没说完,澎澎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腿上。
“啊,啊,杀人啦!”我扯开嗓子夸张地喊起来,“你不是平时都用‘脚’来‘踢’我的吗?今天怎么改用‘手’了,‘手’上还戴着‘拳套’……”
“什么‘拳套’啊!不懂别瞎说,这叫‘鞋’,懂吗?别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手脚不分!”
“得了得了,”我蹲下来,安抚着受伤的小腿,“算我打不过你,好吧?”
“哼,知道就好,那你老实交代,没事找我来干嘛?”
“我、我、我交代,我们知道你双枪老太婆要劫军车,所以早就把江姐……”
“你!”澎澎举起了拳头来,我的话不敢再继续。
“不犯二了,不犯二了。”我急忙做了个防卫的动作,“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你会信吗?”
也许我的表情装得太不到位,嬉皮笑脸溢于言表,所以澎澎脸上淡淡的红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凶残。
“你要是这么善良,那世界早就天下太平了!是不是刚才踢你踢得不都狠啊!”
“别,别别别!”我节节败退,躲避着澎澎的攻击,嘴里不停地解释,“乖,打人不是好孩子……啊,杀人是要偿命的啊,你是有前途的进步青年,怎么能……我虽言语冒犯,但罪不至死……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啊……”
“说!”
“这个,你知道我和阿维为什么要考生物系吗?”
“因为你们二啊。”
“因为,生物系的实习通常是去山里啊海边啊什么的,肯定特好玩。”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安然无‘样’啊。”
“你还敢学我说话!”
“不敢,不敢。我是要说,我们就要去山里面实习了,你不觉得我们很幸福吗?”
“那有什么好幸福的,在山里一憋好几天,憋得跟土人似的。”
“算了,像你这种自以为后现代化的都市青年是理解不了的。总之,我们这周五就要实习去了,我是来辞行的啊。”
“哼,我看你是来交代遗嘱的吧?万一在山里被蛇啊蜈蚣啊蝎子啊咬上几口,你就老实了。”说完,澎澎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那,你们时候回来?”
“回来?得到月下旬吧。”
“是吗?这样啊。”
澎澎低下头去,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两个星期以后,我才终于知道了,澎澎到底想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