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烟花爆竹的响声不断,使我想起我在家里过年的情形。家里每年过年都有很多人,既热闹又融洽。几个姐姐对我疼爱有加,每年都给我买一大堆衣服,还给我压岁钱。
父亲因为众多子女都聚在一起,显得很开心。这在他,很少有。父亲很少有开口笑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多于说话。母亲虽然忙于厨房,几乎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依然乐此不疲。她一生都没有停止过劳动。我们叫她休息,可是她一停下来就全身不自在。
我除了和四个姐姐聊个没完之外,还负责照看外甥和小妹。小妹虽然不经常和我们在一起,但是她和我们在一起很融洽,也很愉快,四个姐姐都对她很好。我有这么多姐姐,难得有一个妹妹,对她也特别照顾。
何婉清听了我对自己家里的描述,既羡慕又难以置信。她说她三十五岁以后就只有和天幼两个人生活。
我依旧对她说:“以后不会了,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之前我对何婉清说这句话,她总是默默接受,不给我答复。而今天,我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失声痛哭,然后抽泣着对我说:“我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不会的,只要你愿意,我一定陪你到老。”我坚定地说。
何婉清搂紧我,我依然感到她瘦小的身体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想之前的两次婚姻对她打击实在太大。
我还想起了监狱里的那个男人和那个说要用命去还债的男人。这两个都大我十多岁的男人我从未了解过他们。
他们我都憎恨过,此刻我却很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知道那个用命去还债的男人是否还在世。监狱里的那个男人不知道长什么样,我也突然想知道。
我问何婉清要不要到监狱看看花蕾的爸爸,虽然花蕾几乎已经把他忘掉,但是他毕竟是她的亲身父亲。何婉清考虑过后,决定带花蕾去看他。我陪她们一起去。
过完大年初一和初二,初三一早我们便坐上了去监狱的车,监狱在较远的另一个市。满车几乎都是赶着去拜年的人,人们兴奋地谈论着新年的话题。花蕾与何婉清坐在一起。与周围的人相比,她们显得冷静很多。我坐在她们后面,我的旁边是一个与我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但是,看起来,我比他老成很多。
他主动跟我交流,我随便跟他聊了几句。但是,他却一发不可收拾。他跟我讲了许多关于他的事,而且声音跟大声,大得当旁人不存在。初次见面,我对这个男人能如此信任我而感到高兴,但是他的罗嗦和大声又使我觉得厌烦。
他说他是我正要去的那个市的人,除夕夜家人给了他许多压岁钱,大年初一他就一个人出来游玩。直到今天才回家。
一路上,他几乎把这两天的行程毫无遗漏的告诉我,包括他何时何地如何遇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并怎么与她相识相知,最后她还让我看那女人的手机号码。
我说:“你很厉害啊,这么容易就被你搞到了。”
他笑得十分得意,也十分大声。
我对他能在公众场合如此大声的说话和笑,并毫无顾忌感到不可思议。假如换了是我,我绝对做不到这样。
他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指了指前面的何婉清。他又问我花蕾是我什么人,我说她是我女儿。他惊讶地看着我,问:“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啊?”
我点点头。
“你几岁了?”他马上接着问。
“比你大个两三岁吧。”我说。
“那你真是太厉害了!”他说。
“怎么厉害?”我问。
“你这么大就有女儿了还不厉害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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