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潮生归来以后,不管外界如何风雨招摇,鬼域却空前热闹。
讨好献媚的人无数,晏潮生从一片深渊中爬回来,承受八十一道天雷,早已不是当初无力被人困杀的妖怪。
宿伦以前不愿辅佐他,便是明白,少年心性的晏潮生,空有一身修为,心性实在太过稚嫩,纵然跟着他,妖界也绝不会崛起,这才决定和老友战雪央放手一搏,希望晏潮生成长。
没想到人死透再归来,就成了这幅他看不懂的样子。
不像少年时动不动就生气冷脸的死样子,他偶尔轻飘飘含笑的一眼,令人浑身发毛,感到畏怯,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
蝴蝶精在身边说得天花乱坠,他始终是笑着,有耐心地听,然而眼底轻慢又冷漠,宿伦只看了一眼,心里沉甸甸的。
宿伦和战雪央不同,他不喜欢掺和进八荒纷争,这位主上,若说从前还是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如今简直心性坚韧,不折手段。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找琉双“报仇”。
换作以前的晏潮生,恐怕得一刻都忍不住飞去琉双身边掐死她。然而如今晏潮生跟没事人似的,仿佛人家并没有把他弄死一回。
宿伦觉着跟着这种心思深沉的,大抵也捞不着什么油水,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于是在一个清晨,他收拾好包袱,打算不辞而别,继续像以前那样,混迹人间生活。
才跨过擎苍山的山头,有人坐在悬崖前,长戟插在身旁石壁,回眸笑看他。
“宿伦大人想去哪里?”
宿伦呵呵干笑,心里骂开:“近日在鬼域憋坏了,出来走走。”
晏潮生说:“正好,本君也要出去一趟,一道吧。”
宿伦:“……”他把包袱一塞,不得不跟上去。
晏潮生带着他走到空桑地界时,宿伦心里一个咯噔,这是来报仇的?可是这种掺杂着儿女情长的仇,不该带他来。
而且赤水琉双并不在空桑,远在驰援即墨少幽的战场,晏潮生不可能不知道。
“妖君这是打算做什么?”
“早早了结一笔账。”晏潮生说。
他们到了空桑灵脉处,滂沱的灵气充裕得令人心旷神怡。
林木掩映深处,一个女子拍打着结界:“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着我。亏你还是我父亲,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你恐怕只配做赤水氏的走狗。”
她叫喊了一阵,无力跌坐在地上:“风伏命……”
宿伦震惊地看着她的脸,这不就是赤水琉双吗?再一看,又似乎不是。结界中的女子,长了一张和琉双八分相似的容颜,但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养魂三年的妖君,又为何会直接找来这里,宿伦挑了挑眉,心里生出几分兴味。
只见晏潮生上前,那个宓楚不论如何也打不开的结界,在他手中顷刻化作齑粉。
宓楚惊恐地看着他,后退几步。
“你,你是谁,敢擅闯空桑灵脉禁地,来人,来人啊。”
“别叫了。”宿伦提醒她,“免得叫来了人,平白害人家丧命。”
宓楚脸色大变,她身为仙子的敏锐力还在,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不是凡人,也不是什么仙族。一个身上妖气淡淡,另一个鬼气冲天,反正谁都没想着掩饰。
她还想着叫父亲救命。
身形颀长的鬼修男子,手指已然扼住她的脖子。
他手指冷得令人心里发颤,鬼气直往宓楚身体里钻,偏偏扼住她叫喊的声音,让她发不出一声。
她瑟瑟发抖,以为男子要掐死自己的时候,发现他没进一步动作,反而在打量着自己的脸。
宓楚咬牙,心存侥幸,那贱人的脸还真好使。
这不人不鬼的东西,一时都没对她下手,给她父亲争取了赶来的时间。楼辛竺虽然把她囚禁在这里,不过到底心疼她,不会不管她死活,只要再坚持片刻,惊动此处的守卫,她总能得救。
她想得天真,若守卫们有这实力,面前两个人也不该进得来才对。
晏潮生目光带着笑,却令人发抖心悸:“你配不上这张脸,本君已姑息了一次,做过一次禽兽,这次,便不让她闹心了罢。”
宓楚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身体一痛,脸上更是剧痛,她“赫赫”出声挣扎着,却还是被人强行粉碎了身体里的幻颜珠。
幻颜珠碎裂,她绝色的容颜也仿佛撕开假面,变成以前的模样。而男子似乎也没有想要杀她,弄碎幻颜珠以后,松开手,任由她跌坐在地上。
宓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一瞬崩溃:“我的脸,还给我,还给我!”她不管不顾扑上去,涕泗横流。幻颜珠没了!她再也无法去做想做的事。
取代赤水琉双,几乎是她很早以前的心魔。
赤水琉双的父亲是境主,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迂腐的守灵脉大臣。
赤水琉双千万人疼爱,自己寄人篱下。
赤水琉双姝色绝世,自己只是清丽之资。
哪怕是终身大事,赤水琉双的联姻对象,要么是惊才绝艳的昆仑少主,要么是天宫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上。宓楚恨透了,明明自己聪颖又勤奋,凭什么处处矮她一头。
三年前宓楚与风伏命暗通款曲的事,并非做得天衣无缝,在赤水翀有所觉察前,楼辛竺咬牙强行捆了女儿来到灵脉,想要好好教养她,矫正她的心性。
宓楚知道拗不过迂腐的父亲,连忙表示自己愿意跟他来,却在临行前一晚,去了白氏的仙邸,把白羽嚣骗了出来。
彼时他冷着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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