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咽口唾沫,道:“你知道亚尔维斯的会长阿诺德吗?我跟你说,就凭阿诺德的能耐,很难攀上咱亚尔维斯会长的职位,他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威望,都是因为他身后有我们城主给他撑着,攻城掠池,我们打头阵,收拾得差不多了,阿诺德就去插上个旗帜便罢。你知道现在亚尔维斯的另一个副会长吗?就是那个人称北岸恶魔的巴奈特城主,当时阿诺德出征时不小心惹了他,我们城主却不惜与那么一个可怕的家伙结怨,拼了命去维护阿诺德。我们城主不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却在那次,他对群臣的异议一概不理睬,执意带兵去支援阿诺德,你不知道当时那一战,打得就叫一个惨烈啊,若不是当时葛兰的军队在半道拦了巴奈特一下,恐怕我们城主和阿诺德的军队都得全军覆没。”
“那巴奈特呢?”我皱皱眉头。
“巴奈特能有什么事,撤了兵去抵抗葛兰,当时我们的伤亡惨重得很,也不敢继续恋战。说实在的,当初北岸的每一个人,对巴奈特的了解都很少,见过他的,差不多都死了,就算有侥幸逃脱的,也不愿再提关于巴奈特的事。当时,巴奈特大概就算得上是北岸的霸王了,统治的范围很大,军队也很多,进了巴奈特城的人,就再也不见他出来。可是城主为了保住阿诺德的性命,不惜冒险潜进巴奈特城,这是一个很惊心的也是唯一的,可以找到巴奈特面谈的方法。”
“然后呢?”我问。
“我们城主去了巴奈特城整整十五天没有音讯,当时我们都以为他遇难了,可是就在这时,远防的信使有回报说,巴奈特驻扎在阿诺德城外的军队被撤回了,而且三天后,城主也回来了,这才算是有惊无险。你看,我们城主,很宠阿诺德是吧?”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我挑挑眉毛。
小伙子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城主不进美色,倒是对阿诺德情有独钟,你不觉得……”
“阿诺德年纪大还是班杰明年纪大?”我笑着打断小伙子的话,小伙子不解地看着我,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是我们城主大。”
“我觉得……班杰明可能只是在,做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吧。”我眯起眼睛,又不禁想起另一对兄弟来,也许没有女子介入是个好事吧,如果至始至终都没有我的出现,赫伯特和巴奈特是不是也不会分开,还记得当时离开地牢时,他望向赫伯特的眼神,没有一点仇恨,没有一点怒火,那哪里该是用来看敌人的眼神,他是不是时常也会在梦里梦见,他惹了麻烦让赫伯特给他背黑锅的场景,亦或,只是吃不到树上的果子,梦到了曾经有个肩膀,肯把他高高地扛起来……哥哥,的确是个很美好的词眼,可以没有血缘关系,也或许只是萍水相逢,然而称一声兄,道一声弟,孤单的世界里就好似有了依靠一样,彷徨的长兄有了保护的对象,弱小的弟弟也有了可以为自己遮风避雨的臂膀,也许这就是兄弟的含义,手足之情,像阳光一样温暖而慷慨,又像使命一样义不容辞。
“你有兄弟吗?”我笑着问那个小勇士。
年轻的小伙子一低头,叹了口气,“以前有个哥哥,小时候我不听话,到处乱跑,他为了保护我,被马车撞死了……哎,我哥哥当时那么优秀,现在他要是还在世,肯定比我有出息。那,姑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真羡慕你们这些有人保护的人,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死了都没人会过问吧。”
“怎么会。”小伙子扯扯嘴角,“姑娘有没有成家?像姑娘这样又漂亮又开朗的女孩,肯定能找个好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怎么会无人过问呢。”
“一家人……”我叹口气,怎么才能是一家人呢。
小伙子看我收敛了笑意,也不再多声,沉默了一会儿,他笑着把包子往我眼前推了推,“姑娘,赶紧吃包子吧,凉了这味道就不一样了,尝尝我们家的包子,我父亲的手艺在城里都很出名。”
“恩,我尝尝。”我咬了一大口包子,连忙点头称赞,“好吃,好吃。”
“那姑娘慢慢吃,在下还有别的客人需要招呼。”
“去忙吧,打扰你了。”我笑笑,看他起身离开了,然后独自一个人大口大口地吃起包子,这包子确实好吃,打算吃完这些,再要,又怕一次吃了个饱,错过了其他美食。想想这种吃完就睡,睡醒就吃的生活还真是惬意,如果以后都能这样……那该多好啊。
“闪开闪开,谋士大人驾到,还不赶快让地。”
我包子吃得好好的,就有一群蛮横的硕大物体挡住了我头顶的阳光,我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瞥他们一眼,继续吃我的包子。
“嘿!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不识相,快滚,一会儿谋士大人来,别惹他不开心。”一个莽夫道。
这时,之前那个和我闲扯的小伙子也插着缝挤到壮汉前面,“姑娘,你到那边的桌子上用餐吧,那个……”
“咦,这是什么人这么大排场,敢让本小姐给他让位?”我挑挑眉毛,想必这位“谋士大人”又不知是哪里的富户,仗着自己权高钱多,到处招摇生事。
小伙子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身后的一个悦耳的男声给打断了,“那小姐又是什么人,竟敢不给在下面子?”
壮汉们纷纷闪到一边,站在那儿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我定睛,差点被嘴里的包子噎着,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气场,而是他的身后……班杰明?还有……阿诺德?
我小小一惊,当然比我更吃惊的人莫过于阿诺德了,他愣了两秒钟,才道:“你是,泰思小姐?”
“你还记得我啊。”我咧咧嘴角。
那位谋士大人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阿诺德,道:“这位小姐是阿诺德城主的朋友吗?”
阿诺德点点头,然后快步走到我跟前,扯住我的胳膊问,“你不是在巴奈特城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就你可以来?”我向他挑挑眉毛,气得阿诺德差点向我挥拳头,班杰明走上来,拍拍阿诺德的肩膀,然后看向我,“原来泰思小姐还没走,是在下怠慢了。”
“不是不是。”我笑笑,“本来想回去的,就是肚子饿了,就想来吃点东西再回去,呵呵,对了,这里的包子真的很好吃。”
“恩,泰思小姐如果喜欢,那就多吃一些吧。”
“不用不用,我已经饱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向他们鞠鞠躬,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阿诺德一把拉住,“我又不是老虎,泰思小姐干嘛见我就走,正好我也是第一次到赛儿的城来玩,不如大家一起,人多还热闹,是吧!哈哈!”
“赛儿?”我张大口,若不是嘴里的包子已经咽下去了,这次肯定会被噎着的。
也许是反问的声音有点大,我瞥瞥身边的人神态各不相同,有几个人想笑不敢笑,那位谋士大人的脸色倒有点难看了,小伙子大概一开始没认出拉着我的人是阿诺德,我这么一反问,他的脸上也显出了惊讶之色。
阿诺德松开我,尴尬地咳嗽几声,“那个,我也是第一次到班杰明的城里来玩,这几天还算太平,大家多多少少都放松一下,出来透透气,是吧。”阿诺德说完,就看向身边的班杰明,班杰明点点头,眉宇间似乎还浮着几点放不下的忧虑……其实他通常就是这样子啦,一副犀利的眼神看谁都像在看仇敌,从来不笑,似乎永远都在戒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有时他明明在眼前,却又好像离我很遥远,就像是遗世独立的神,世间的尘土与纷扰都与他无关。
他的沉默不似哈伦如僵尸一般的恐怖,虽然偶尔也会给人无形的压力,但不至于每时每刻都胆颤心惊,他的身上似乎埋葬着许多故事,让人遐想。
见大家都不语,阿诺德冲我笑道:“这次大胜,泰思小姐功不可没,来,今天在下请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来,上酒!”
“不了。”我笑着拒绝,越笑越无奈,最后竟感到有些累,我耸耸肩膀,道,“家里还有个发疯的呢,我如果现在喝醉了,回去和他一起疯,或许,我真就等不到我们彼此清醒过来的时候了。”
“泰思小姐……话中有话啊……”阿诺德皱皱眉头,班杰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泰思小姐也有自己的苦衷,反正这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借醉消愁,明日醒来更愁,不喝也罢。”
“赛……”
阿诺德还想说些什么,班杰明轻轻摇了摇头,我垂眸,感觉话中有话的那个人,应该是班杰明才对。其实到这里,我也有一件事着实是想不明白,这自古至今,酒向来是彰显霸气与豪迈的好道具,可是班杰明对酒的态度,貌似就有些冷淡,还有巴奈特,也没有嗜酒的喜好,像他们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勇士,为什么会如此冷漠杯中的酒呢?
我叹口气,罢了。自己整天逞英雄,装勇士,但还不是一样不愿饮酒,只可惜,我已经不记得我不嗜酒的原因了。
“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阿诺德,玩的愉快。”我看向他们。
班杰明轻轻颔额,“我派人护送泰思小姐回城吧。”
“不用麻烦了,既然能来,还怕走不回去吗?”我笑笑,转身,向他们挥挥手,离开了,我叹口气,幸好班杰明没有执意要送我,否则,不由分说地我肯定要被送到巴奈特城,可是现在,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见我。走出城门前,我把换的多余的钱通通塞给了正在房前嬉戏的孩童,看他们开心地跑向一家杂货店,继而捧着一大把糖果出来,我的脸上也漫上会心的笑容,小孩子多可爱呢……可是……我低下头,快步跑出班杰明城,马儿还在原地等我,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跑掉了,眼角析上泪水,迎着风不知散落在何处,也不知道巴奈特喜不喜欢小孩……可是……可是……
一切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是呢。
回到伊诺克城,已经是傍晚。
在路上,我本想着一回去就一头栽进被窝里,什么也不管,睡上几天几夜,把多余的心事和痛苦都忘记。然而当我踏进议事厅的时候,心又冷了大半。
大家都立在议事厅两侧,表情凝重。
玖依偎依在布莱迪怀里,早已是泣不成声。
“出……出什么事了?”我错愕道,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
霍尔走到我面前,低声问道:“妹妹,休伯特是什么人?”
“休伯特?”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坏,我似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嘴巴张张合合,却许久才发出声音,“是……是我放在葛兰的细作,怎……怎么了?”
霍尔点点头,收敛了昔日的嬉皮笑脸,眉宇间尽是哀伤,他把手中的一封密信放到我的手上,眼圈也不自觉地红了,“额尔,死了。”
“什么?”虽然早就猜到了霍尔的这句话,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打开那封署名休伯特的密信,先仔细辨认了她的笔迹,确定不是哈伦的伪造后,才皱着眉头看密信的内容:
小姐:
哈伦大人在设了埋伏,班杰明先生负责接应的军队全军覆没,额尔先生被擒,近日得到狱卒的消息,额尔先生已于十八日傍晚自尽于地牢,哈伦驻扎在北岸的军队已全部撤回,近日无异象。
休伯特
我握着信的手开始颤抖,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紧张的心流露出感伤,我语无伦次,泣不成声,霍尔一把抱住手舞足蹈的我,我挣脱不了强健的手臂,挣扎慢慢停止,*的声音却越来越绝望。
爱德温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封挺厚的信来,递到玖依的面前,“这是额尔去东岸之前交给我的,他说如果他回不来了,就让我把它给你,现在,打开看看吧。”
“不要……”我甩开霍尔,一把夺过爱德温手中的信,“休伯特只是一个丫鬟,有些事一定是她搞错了,我再问问她,我再……”
“城主妹妹,接受这个事实吧!”霍尔大喝,把信从我的手中抽走,交给玖依。
“我……不看……”玖依撇过头,抽泣了两下,还是接了过来,把信封撕开一个小口,又把它塞到了布莱迪的怀里,“布莱迪姐姐,你读给我听。”
布莱迪点点了头,把信撕开,抽出里面的一沓信纸,咽了咽口中的苦水,读到:
丫头,其实我一直都想给你写一点东西,最近遇到的事情让我的预感变得很坏,我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所以提前把想说的话记下来。
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能说到什么时候,所以,请允许我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吧。
今天是申月二十六日,最近天气转凉,我又感到身体不太舒服了,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偶尔在半夜,我会趴在自己的床上*,痛到忍不了的时候,就想想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儿时那个调皮得能上房揭瓦的你,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做些文雅的事情,于是就被父母送进了学堂,你不爱读书,就总笑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还记得那次吗,我在学堂里被先生骂,你就在窗外用自己做的弹弓朝先生身上射你采来的仙人球,你说,就算我是块木头,你也要永远保护我。
后来我们长大了,我学了武,身体也好了很多,你也变成恬静的美人,开始做些姑娘家该做的事情。可有时,你还是会提着裙子跑到议事厅的窗下,偷偷看我们议事。我每次都会因为你分神,然后被伊诺克老城主狠狠地责骂。你也时常会偷偷换上我的衣服,缠着我带你去城里后山的空地上跑马。
那里有个刎心崖,我们总偎依在那里,看山下的浮云,赏雾中的晨曦。
你说,你喜欢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
可是,战争还是来了。
我很遗憾,你为了我,又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并且不再是木剑,而是铁枪。
……
今天是酉月九日,咱们北岸也成立了自己的公会。
今天上午一早,城主就被邀请去阿诺德城了,趁城主不在的时候,你又让霍尔带你去疯玩,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就帮城主整理了整理议事厅的桌案,可我却在这时,无意地发现了一封被城主遗弃在桌角的密函,令我惊讶的是,那是一封来自葛兰的首领哈伦的信,信是给一个叫“泰思”的人的,后来,我有托布莱迪去问巴奈特城最有名的谋士帝满那个泰思的身份,得来的答案却让我不安,可是我没有当即告诉你,因为不想让你跟我一起为这种尔虞我诈的事变得愁苦。
丫头,我想说,我一直很欣赏你单纯得没有一点杂质的微笑,可是,你已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你是一名勇士,是承担着巨大使命的天使,你要保护你生存的土地,你要顾及伊诺克城的安危,你不是也不想做没有家的孩子吗?
还记得那天我们准备殉情的画面吗?在那个我们经常去看日出的崖边,我问你怕吗,你说不怕,可是你哭得那么凶,我抚着你的背给你安慰,你说你不怕死,但是却怕在去天堂的路上找不到我,看你眼泪断了线,我却无能为力。
而这时,突兀的掌声响起,我们身后的人一席黑袍,戴斗笠,以黑纱遮面,冷漠的外表下却响起一个颇带稚嫩的声音,“我不想打扰你们,只是现在我若回避,你们必将粉身碎骨。”
城主,她杀了逼我们走上绝路的老城主和他的女儿貝芙,又以貝芙的身份掌控了整个伊诺克城,她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们发誓要效忠于她。
尽管那天我帮城主送战鸽的时候,知道了她就是泰思——哈伦的亲生女儿。
可是丫头,我相信城主是好人,至少对我们,她并没有恶意,你也要相信她,所以不要因为阵营的不同而背叛她。
今天是酉月三十一日,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也是你凯旋归来的日子。我陪你去刎心崖看日落,却看到布莱迪妹妹在另一个山头泣不成声,你问我缘由,我只是敷衍地给你讲了一大通道理,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布莱迪她爱上了北岸最冷酷的城主,可那个城主,却深深爱着我们的城主。
我不想让你觉得爱情很复杂,可是,这种复杂的爱情却是最刻骨铭心的,我想给你平静的爱,却又怕到海枯石烂的时候你记不起我。
丫头,有一种幸福可望而不可及,而有一种幸福却深沉而温暖,没有炙热的追求,只是在你伤心时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着哭泣的肩膀,而我,便愿意做那个默默守护你的人,但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都是生于战乱年代的勇士,有太多危险太多磨难在等我们去挑战,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坚强的走下去。
……
今天是戌月十八日,一早就看见在校场里集结精骑的布莱迪,我这才知道,是巴奈特城主那里遇到了麻烦。我叫她冷静,然后独自去找城主,葛兰是怎样的势力,岂是五千精骑就可以摆平的困难,我不想让布莱迪作无谓的牺牲。毕竟我知道,城主是葛兰会长的女儿,她一定不是害巴奈特城主受难的人,那么,她就一定有办法帮助他。然而当我赶到议事厅时,你却告诉我,城主已经收拾行囊离开了,你说得很委屈,说城主走得匆忙,并没有说明去向,我猜,她大概就是去了葛兰。
如果说现在的我不忐忑,那是假的。
城主有把密信塞进抽屉的习惯,所以自从我发现城主真实身份的那天,她塞抽屉的每一张密信我都会偷偷去看。后来,我在城主的桌案下面偷偷垫了一张墨纸,城主在桌案上写的字都可以被拓下来。城主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和哈伦通一次信,把北岸的动态告诉他,以前是一五一十地说,近些天的,则多多少少有了一些隐瞒,然而战争却在这个时候愈加强烈了。想想哈伦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我猜,他也许是连自己的女儿也信不过了,战争,就是给她的警示。可是就在这时,城主却跑回去了,虽然我很清楚城主的气节,但我还是很担心她会低声下气地去向哈伦求情。一个细作,对一个敌营里的敌人产生了爱慕之情,怕是城主和巴奈特城主,都要危险。
随后,我让你陪着布莱迪哪也别去,你说布莱迪哭了整整一个下午。你问我布莱迪是不是喜欢那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城主,我说我不知道。
其实不是故意想瞒你,只是害怕你在布莱迪面前说漏了嘴。爱情有时候要面临的抉择,可能会让一个人变得十分憔悴,丫头,其实我们还是幸运的,从小到大,都可以毫无顾忌地牵着彼此的手,没有那么多眼泪,也没有那么多芥蒂。
看着你幸福,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
今天是戌月二十五日,这已经是城主离开伊诺克城的第七天了。今天我又犯了毛病,胸口疼得要命,你约我出去玩,我只能隔着门板拒绝你。因为不想让你看到我难受的样子,你一直说,你很羡慕霍尔的强壮,所以在你面前,我一定也要是个很威武很厉害的勇士。透过窗缝,看你还是蹦蹦跳跳地和霍尔一起出去了,心里有一点苦涩,但也算有了一丝安慰。
至少,你还是快乐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看着你的笑多久,多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如果在硝烟中你依然能够保持这颗纯净无暇的心,那让我付出多少,或许都是值得的。
毕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仇恨,已经烧焦了太多东西。
……
今天是亥月一日,如果傲特斯旦汀领主没有去世的话,掐指算来,今天也该是三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了。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跑到校场外偷偷看过比赛,你问我女孩子可不可以参加,我骗你说能,你就高兴到手舞足蹈,嚷着要称霸。
然后你就开开心心的跑回家,蹭了一身土,也跑散了扎好的小辫子。阿姨见了很不高兴,骂你是投错了胎,生错了性别,然后歪头朝腼腆的我笑一笑,让你和我学学,老实点。
我母亲也尴尬一笑,说我们彼此住得近,是不是相互摸错了门。
这世上的确有些阴差阳错的事情。
可是后来还是趋于正常与平淡。
也许,我们都应该相信命运的安排,哪怕现在是黑暗与无奈。
丫头,你看那刎心崖下不是也并没有多了我们这两个苦命孩子的尸首吗?
如果有可能,就不要放弃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看不到的,看得到的,都要坚持。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再见到城主他们,也一定帮我转达。
黑暗的年代,最需要振作。
……
今天是亥月十六日,最近,我的心绞痛越来越严重了,我找了大夫,他说我活不过三个月。我的心里泛起一丝黯然和失落,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太眷恋你的笑脸。
今天爱德温收到了城主来自东岸的信。信上说,要他明日带着几千精兵去观日坡找班杰明城主会和。我早有听闻近日东岸频频兵变,可我觉得不是他们的兵变了,而是城主变了,你一直说我不懂浪漫,但我一直很相信爱情的力量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信仰,哈伦最不该,伤了城主最爱的人。也许明日爱德温去观日坡,就是为了冲入东岸去接应城主和巴奈特城主,这使我不觉预料到了一个词,它叫“牺牲”。请原谅我没有跟你商量,擅自决定代替爱德温赴死沙场。
与其死于病痛,我宁愿用我的生命成全一对鸳鸯。
丫头,也许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篇随笔,但是请你不要哭泣,在你伤心的时候,我还会*你的梦里给你拥抱。
最后,送给你那句我一直想说而未说的话:
我爱你。
窗外拂过一阵冷风,烛焰飘渺了悲伤和泪水。
布莱迪把读完的信叠好,故作轻松地把它放到玖依的手上。
我低着头,不敢正视任何人的目光。都是我,都是我!原来额尔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当时就奇怪为什么去的人会是额尔,原来他早就想到了牺牲……
“你们走……你们都走,都走!”我失态地大吼起来,继而便是苦笑,“好了,你们现在都知道我是葛兰派来的奸细了,都知道害亚尔维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的那个人就是我了,你们恨我吧,恨我吧……是我害死了额尔,是我害死了他!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不怕我再害死你们吗?都走,都给我走!”
“城主。”布莱迪抬起头看着我,我笑声得更刺耳也更委屈,“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要我的命对吗?来啊,来取吧。”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感到有人接近我,然后,重重给了我的侧脸一拳。
“霍尔,你疯了!”爱德温大喝。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身边提着拳头的霍尔,心中充满了恐惧与震惊。
霍尔皱着眉头,嘲弄地冷哼了一声,“你忘了我们彼此发过的势了吗,忘了我以前叫你什么了吗?不说我暂且还称呼你一声城主,就算你不配做我的城主,那么这个‘城主’一称的后面两个字呢,那是可以随便丢的吗?刚才那一拳,是我在教训我自己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会让额尔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他给玖依妹妹留这封信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分裂的吗?我告诉你,不光是额尔,你的身份,我们都怀疑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们都是曾经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的人,只是因为你的出现,我们才可以活到现在,可是你为什么会那么不偏不差地出现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难道只是神灵的庇护吗?额尔说得对,你是我们的恩人,不说你对我们着实没有恶意,就算是有,我们对你,也只有感激。”
“霍尔……对不起。”眼泪又很不争气地从眼眶溢了出来,我低下头,心中五味俱全。
“你不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太沉重了,我怕你承担不起。”霍尔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在此时,显得格外严肃和正经,“你总是这样,有一点小事就承受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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