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会存在不同辈的峰主共事的局面。
虽然有特殊情况会比较麻烦,但胜在没有代沟,凝聚力和峰主之间的情感维系特别强。
想到这里,沈清秋忍不住又跳到了另一个规矩上。
历代峰主确认首席弟子后,都会按照字辈给弟子改名,彰显其身份的不同。天底下“清×”的名字那么多,沈九却偏偏分到了一个“秋”字,真是世界的恶意。
沈九对“秋”这个字恨之入骨,偏偏被赐了这个名字,岂不得心塞得要死。连沈清秋也忍不住想要怜爱30S。难怪原装货对上一代清静峰峰主也不怎么尊敬感激了。
岩石上,两人似乎正在交谈。沈清秋看了一眼埋头努力的小洛冰河,虚虚摸了摸他的脑袋,跃上山石,站到两人身边,听他们说话。
岳清源道:“今年似乎比往年人还要多。”
沈九眯了眯眼,面无喜怒,两指微动,手中折扇微微开合。
侧方走上来一人,向岳清源行礼:“掌门师兄。”
这人直接无视了站在一旁、怨色都要溢出眼睛的沈九。
这么屌,除了柳巨巨还能有谁!
此时的柳清歌正式坐上百战峰之位也应该还没几年,五官轮廓尚能看出青涩之气,眼神凌厉,行止之间,有种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岳清源道:“柳师弟来得正好,不妨看看,哪个好。”
柳清歌只看了一眼,道:“天资最好是他。”
沈清秋满意地点头。柳巨巨眼光果然不错,指的正是背对着三人努力挖坑的洛冰河。
岳清源道:“柳师弟可想要?”
柳清歌道:“要来的,自然会来。”
百战峰一向都是:爱来不来,来了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不哭着喊着主动上百战峰来求打求虐,而是坐等别人来挑他的弟子,那都是没有前途、注定和百战峰无缘的。
沈九淡淡地道:“天资好,未必有所成。”
柳清歌连个乜眼都不屑给他,道:“比起十六岁才正式修习的野路子,成就一定要高。”
……这两个人从前果然极度不对盘。柳清歌不爱说话,尤其不爱和不对盘的人说话,然而为了嘲讽沈九,居然能说二十个字!
如今柳清歌跟自己关系倒还不赖,简直是个奇迹。
岳清源责备道:“柳师弟。”
柳清歌不听说教,转身就走:“练剑去。”
说走就走,来去如风。沈九僵立在原地,被他几句话气得发抖,扇骨捏的太用力,咔咔响了两声。岳清源无奈道:“柳师弟只是不会说话,你向来知道的,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沈九哼了一声,阴阳怪气,正不知准备说点什么,宁婴婴爬了上来。
她一把抱住沈九的腰,叫道:“师尊、师尊,婴婴究竟能不能有师妹,或者师弟啊?”
沈九看到她,脸色缓了缓,道:“想要师弟师妹?”
宁婴婴连连点头。沈九抬起头,展扇摇了摇,眯眼又开始细细盘算着些什么。
他忽然道:“我要那个孩子。”
他盯的是洛冰河,岳清源一怔。
原装货此前对待天资优异徒弟的斑斑劣迹,估计早已闻名全派上下了,这时候又开口找掌门讨要好苗子,沈清秋理解岳清源的犹豫,实在……不能不好好斟酌。
见岳清源沉吟不答,沈九又冷冷重复了一次:“我要他。”
跟掌门也这么说话,找打吗?沈清秋不禁捏了把冷汗。
谁知,岳清源缓缓点头,真的同意了:“好。”
沈清秋彻底无语。
岳清源居然还能容忍他……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安然无事活到今天的!
还有柳巨巨。原来原装货之所以非要把洛冰河讨到自己手上,有你埋下的一份祸根!
宁婴婴欢呼一声,奔下岩石,到谷底人群中去拉洛冰河。这一段,就是原著中洛冰河拜入“沈清秋”门下的开场!
不过,因为是男主视角,向天打飞机菊苣可没有把这三位峰主之间的明潮暗涌也详细描写出来,而是直接从香喷喷的小萝莉从天而降、忽然拉走洛冰河开始下笔的。相信每一个读者看到那一段,都和当时的沈垣一样,以为这是男主一生狗屎运不断桃花运连绵的开门红。殊不知,这根本是开大招捅刀前给的一颗糖渣。
沈清秋知道接下来等着洛冰河的是什么。可他只能眼睁睁看下去。看着洛冰河随着宁婴婴,来到清静峰竹舍。沈九坐在沈清秋最常坐的那个位置,端着茶盏,兀自刮着茶叶。
他早早支走了叽叽喳喳的宁婴婴。明帆侍立一旁,代他开口:“今天开始起,你就留在清静峰。”
小洛冰河的脸涌上一层惊喜的晕红,规规矩矩跪下行礼,清脆的声音,朗朗地道:“弟子洛冰河,见过师尊!”
沈九扯了一下嘴角,总算把茶盏从下巴边挪开了。
他慢条斯理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来苍穹山派?”
洛冰河背书一般,紧张又认真地道:“弟子从小便仰慕仙山上诸位仙师风采,如能拜入门下,学有所成,弟子母亲在天之灵亦能欣慰。”
沈清秋知道,这是他来时路上翻来覆去琢磨了无数次的答案。
沈九“哦”了一声,道:“家中有母亲?”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母亲怎么样?”
洛冰河扬起笑脸,双眼明亮:“母亲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沈九的脸抽了抽,抬手让他打住。
他上下打量洛冰河一番,道:“的确是最适合修行的年纪。”
沈清秋能从原装货脸上看出三个词。
嫉妒,嫉妒,还是嫉妒。
嫉妒洛冰河有“世界上对他最好的母亲”,嫉妒洛冰河的天资,嫉妒洛冰河在最合适的年纪拜入了苍穹山派。对一个小孩子满心嫉妒不平,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沈九站起身来,朝洛冰河一步一步走去。沈清秋下意识挡在他面前,可哪里挡得住?
洛冰河仰起脸,看着向他走过来的清静峰峰主,仿佛仰望天神。
谁知,天神目不斜视地侧身走过了他,顺手将手中那盏茶水,连杯带盖浇在了他身上。
茶不是刚泡的,只有七分烫,可洛冰河还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帆脚步嗒嗒,跟上径自负手走出竹舍的沈九,回头呵斥道:“跪好!师尊不让你起来,你要是敢起来,当心把你吊起来打,打完拖去柴房关个三天!”
……沈清秋第一次发现,明帆这孩子,在炮灰式作死这方面的天赋,真是满格的!
洛冰河刚刚拜师入门,正满心欢喜、满心感激,突然莫名其妙被浇了一头的茶,仿佛迎面泼来一桶冷水,掺着冰块,整颗心都冷了熄了。
他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
无声之中,两颗泪珠滚下眼眶。
这是洛冰河从自己亲手安葬了养母后第一次哭,也是他在苍穹山最后一次哭。
自此以后,他无论受了多大委屈,无论“沈清秋”为了发泄扭曲的情绪如何待他,洛冰河都再也没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掉过眼泪。
沈清秋蹲在他面前,可袖子举起便穿透过去,碰都碰不到,抱也抱不了,连想给他擦擦眼泪都办不到。难受到想死,心疼得要命。
明知洛冰河听不到,他还是说:“不哭了哈。”
洛冰河盯着自己的膝盖,拳头在腿上慢慢握紧,眼泪越流越凶,滴滴坠在衣襟上。
沈清秋徒劳地擦着他的脸颊,哄道:“师尊再也不打你了。别哭了。”
洛冰河抬起手掌,揉了揉眼睛,将地上的茶杯收拾好,放到一旁,握一握心口那枚玉佩,端正了跪姿。
沈清秋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
肯定是自己不懂规矩,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峰主,这才要给他个教训。身为弟子,跪一跪师尊也是应该的。
看到他这些细微的动作,沈清秋忍不住也面对着他,跪了下去。
伸出手,把洛冰河小小的身体整个紧紧揽在虚无的怀抱里。
闭上眼睛,视线黑暗一片,再一次睁开时,雪白的床幔和四角流苏占据了整个视线。
突然间看到不一样的场景,沈清秋还没反应过来,一动不动。直到岳清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醒了?”
沈清秋机械地又眨了几下眼睛,嗓子有点干,勉强出声道:“掌门师兄。”
岳清源坐在床边,看了他一阵,道:“你一直在叫洛冰河的名字。”
沈清秋:“……哦。”
岳清源:“边哭边叫。”
沈清秋擦了一把脸,除了冷汗,当真摸到了别的液体。眼泪这东西,果然感染力强。
“……”他心虚地说:“师兄你听我解释。”
能解释什么?什么理由才能够使“清静峰峰主梦里边哭边叫自己徒弟名字”这个事实听起来让人信服?!
见他说不出话,岳清源叹了口气,道:“算了。醒了就好,不必解释。”
沈清秋讪讪地坐起。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的时候,也是岳清源守在他床边。
岳清源观察他脸色,道:“你睡了五天。还要不要继续再睡?”
睡了五天!沈清秋险些没当场再倒下去。
系统:【填坑项目“沈九”,完成进度70%】
才完成70%?且住,除去记忆残缺导致资料不全的那10%,还有20%呢?到哪儿去了!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沈清秋一把抓住岳清源道:“掌门师兄,下雪第一天,在洛川!”
发现自己过于激动,语无伦次,他定了定神,换了一副从容严肃的神情,道:“我的意思是,天琅君很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用心魔剑打开入口,开始合并两界。”
岳清源:“你怎么知道?”
沈清秋又卡了。他能说,因为原著写过,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是最适合的吗?
沈清秋道:“我在天琅君手里呆过一段时间。”
岳清源:“所以他就直接告诉你了?”
沈清秋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只能硬着头皮说:“掌门师兄请千万要相信我。”
岳清源看了他半晌,闭目一阵,站起身来,温言道:“你先休息。这件事交给其余的同门便好。”
休息。是指睡觉吗?都睡了五天了!
金丹还要睡这么多天,也就只有在《狂傲仙魔途》里才会被当做没什么了不起。换一本小说作者一定会被嘲得妈都不认识!
岳清源前脚刚走,沈清秋后脚便一骨碌从床上滚下,到处找外衫。正团团乱转,冷不防一人欺近身后,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沈清秋下意识一肘击去,喝道:“谁!”
胆子这么大,又爱和他玩这种无聊把戏,还能有谁?他的手肘被稳稳接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师尊不如猜猜?”
都开口说话还叫师尊了,还猜个毛线。沈清秋翻了个白眼,背后那人忽然把他腰一搂,滚到一旁的竹榻上。两个人的重量压得竹枝嘎吱作响。眼前的遮挡物移开,果然是洛冰河。
他的手改为捂着沈清秋的嘴,道:“别眨眼睛。师尊睫毛好长,刮得我手痒,心里也痒。”
你才睫毛长,睫毛最长的就是你!
沈清秋一连眨了几十次眼睛以示怒意。洛冰河笑了笑,啾的一下,亲了亲他的眼皮。
他说:“千万别叫。万一在清静峰被人发现,师尊多年清誉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还有何清誉,早就被这逆徒毁的差不多了。
洛冰河顺着沈清秋的眼睛,一路亲下去,道:“我说了要来接你的。这么多天没见,师尊想我不想?”
按照沈清秋心目中的标准答案,应该是先一个膝弯顶上他小腹,把这不肖徒踢下榻去,再优雅地整理一下仪容,最后回一句冷艳高贵的“不想”。
可不知怎么的,想到刚才在记忆中,洛冰河孤零零跪在竹舍中、默默收拾地上茶杯的模样,这腿怎么也抬不起来。
沈清秋连呼吸也像在洛冰河手掌心里颤抖了起来。
他闭上双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