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跑这一趟。”禅院直哉咧开嘴,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顺便连你一起杀了,甚尔就能变回过去的甚尔了。”
幸亏禅院直哉虽然白痴,但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让神祈听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没必要再拖延时间,神祈直接一伞击昏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去上刑。”神祈挥了挥手,让下属把眼前如死狗的家伙拖走。
神祈把自己带着血腥味的伞放在一边,在卫生间清洗了一下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后,然后轻轻叩响了伏黑惠的房门。
此时此刻,她好像回归了以前的神祈,声音温柔“惠酱,是妈妈。”
门内传出了人类幼崽还带着些许哭腔的惊喜声音“妈妈我这就开门”
伴着“咔哒”门打开的声音,神祈将眼睛含着泪的幼崽拥入怀里“坏人已经走了,只不过外面有些乱,还需要清扫一下,惠酱可以暂时待在房间内么”
惠酱还小,门外的一些血迹他没必要看到。
“好的妈妈”伏黑惠一向听话,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但是在神祈转身离开之前,她听见人类幼崽又发出了疑惑的询问“妈妈,你知道爸爸去哪里了吗他的手机打不通。”
站起身背对着伏黑惠的神祈沉默了两秒,给了伏黑惠一个答案“他在外面有事,妈妈也有事出去一趟,神蠡爷爷和其他叔叔在这里,惠酱在家乖乖的,等妈妈回来哦。”
“好的。”伏黑惠想不通今天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房间外的状况,但是听着妈妈让人安心的声音,还是下意识选择了相信。
毕竟爸爸妈妈以前也经常外出,等管家爷爷把家里收拾好,爸爸妈妈回来了,肯定又会恢复以前那样的生活了吧。
神祈睁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第二天的傍晚,在夜兔安保公司人力和技术的全力追踪下,伏黑甚尔的踪迹被发现。
在一处郊外的无人烂尾楼,神祈终于找到了伏黑甚尔的身影。
或许是下午太过于闷热的缘故,在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夏雨落了下来。
而伏黑甚尔就站在烂尾楼的屋檐下,仿佛是在躲雨,也不在意身上微潮的头发以及半湿的衣服,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像是守候着什么,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直到看到神祈的身影,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来了。”
神祈撑着黑金色的大伞,越来越大的雨珠击打在伞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让神祈厌恶的噪音。
抬起头,神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说吧,为什么要卖惠酱”
没想到再次见面,对方竟然是先问这个问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暴露的伏黑甚尔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的”
神祈立刻被气笑了“难道我不该知道”
她的头隐隐作痛,心中竭力压制的愤怒随着夜兔奔流的血,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神祈的动怒如此明显,禅院甚尔当然不可能不注意到。
这个问题他可以解释,他不是真的想卖惠,他只是想要骗禅院家一笔钱
只是单单解释一个问题,相比自己这段时间的欺骗,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内心逃避的声音不停地说道“已经挽回不了了,快点放弃吧”。
感知到了伏黑甚尔对于回答的抗拒,神祈用尽全力咬着牙关,因为过度用力,口腔中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是在隐瞒什么不堪的、不能让她知晓的答案么
神祈继续发问“那关于你的身份这件事,有没有要解释的。”
伏黑甚尔也想说什么,可是他实在无法为自己找到辩护的理由。
他所做的一切,事实就是不可否认的欺骗。
而且被用最坏的方式揭开了真相。
总是用真诚热烈的眼神看着堪称完美精英的“伏黑甚尔”的她,怎么会爱如此不堪“禅院甚尔”。
心里明明如同刀割,但是伏黑甚尔表露在外的只有一层游戏人间的淡漠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或许是可悲的自尊心作祟,让他不想在神祈面前一点点被拆穿曾经的谎言,经历仿佛凌迟的痛苦,或许是骨子里的长痛不如短痛的摆烂想法作祟。
他放弃了挣扎。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就这样快点结束吧。
回应他的是来自神祈的重击,她不遗余力的一击直接让伏黑甚尔撞断了三根承重柱。
收起伞的神祈站在雨中,朝着沉默的伏黑甚尔不断攻击。
伴着烂尾楼持续的坍塌声,她手下的攻击也越来越疯狂。
“你一直在骗我”神祈一脚踩着他的手臂,躲避开他的长刀,朝着他的肩胛飞踢。
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神祈继续大声发问“所有的一切都在骗我”
神祈用伞格挡住了朝她刺来的长刀,空出来的左拳朝着那张曾经那么喜欢的脸挥去“所有的一切,曾经相处过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你为什么不解释”
注视着那张云淡风轻,始终没有表情的脸,神祈的眼白处冒出了些许红丝,眼底的血色直直地朝着她深蓝色的眼瞳涌去。
他曾经的温柔。
他曾经的爱意。
他曾经的亲吻。
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她真心去爱,真心去想要守护的,难道只是个幻影
原来真相,她曾经下的决心,她曾经动的真心,竟然都这么可笑的么
因为神祈的失神,伏黑甚尔找到了一丝破绽。
伴着清脆的“噗嗤”声,神祈的伞被伏黑甚尔捅出了一个口子。
下一秒,神祈连人带伞被巨力砸入了墙面。
清楚神祈不会有事,应该抓住这一刻尽快走的伏黑甚尔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他突兀地与神祈对视。
她的脸上绽放了笑容,墨色在眼瞳中一点点扩大,最终吞没那愤怒的汪蓝。
眼瞳中周围缠绕了一圈沉寂的黑以及血丝,显得中间过于空灵的蓝色尤为诡异。
宁静,而疯狂。
摸了摸被撞出血的后脑勺,她垂下头随意吐出了一口血沫。
然后,她仰头看向了伏黑甚尔的方向,扩大了脸上的狞笑。
下一秒,她好似一个没事人一般朝着伏黑甚尔攻击而来。
看着往上逃窜的伏黑甚尔,她毫不犹豫地飞速踩着正在下坠的碎石轻易追上,她笑着,自上而下地朝着伏黑甚尔迎头痛击。
她不再诘问,将战斗刻入本能的宇宙最强种族彻底陷入了疯狂。
夜兔不懂得该怎么挽留自己的爱人,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一个或许是幻影的爱人,夜兔手中只有用来战斗的伞而已。
神祈的力度一次次越来越强,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哪怕喉咙间冒出血腥味,承受着两天两夜没睡、身体难以支撑的痛楚,她也好似没有知觉,丝毫暂停她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快,快得让人毛骨悚然。
面对这样不怕受伤、全凭本能、力量不断增强的神祈,即使是伏黑甚尔也不由节节败退。
“铿锵”一声,他手中的刀刃被神祈突然收起的伞骨给绞锁住。
然后在神祈的肘击下,伏黑甚尔的手臂吃痛不得不松开了武
器。
神祈迅速一口咬住了伏黑甚尔丢弃的刀刃,直直朝着他捅去。
在引诱伏黑甚尔做出闪避动作后,神祈一把摁住了趴在伏黑甚尔肩上的丑宝,直接将它远远地抛开。
近距离数次肉搏后,伏黑甚尔被疯狂状态下的神祈一脚踹飞在了坍圮的废墟上。
面对举着伞,朝着自己直刺而下的神祈,伏黑甚尔呆呆地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流淌着杀意的爱人,彻底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但是他等了良久,始终没有等到剧烈到能夺走他性命的刺痛感。
现在,夏雨已经大到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仰面躺着的伏黑甚尔无视了周身多处骨折的痛楚,吃力地在雨帘中睁开眼。
神祈弯着腰,俯视着他,而她手中的伞紧贴着他的脖子,深深地插入了身后的砖石上。
这不可能是她的失误。
伏黑甚尔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距离他那么近,可是雨下得太大,无数雨滴落入眼眶,让他始终无法看清她的脸。
神祈在最后关头清醒了过来。
为了改变那足以杀死伏黑甚尔的下刺,她的手都在伞骨上留下了凹陷的痕迹。
类金属的伞骨刺入她的手指,让她的手上满是鲜血。
倾盆大雨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她被冰冷的母亲紧紧拥抱着。
母亲最后的诅咒伴着熟悉的雨声再次不断回响“阿祈,我们注定无法从家庭中得到幸福。”
“这就是夜兔的宿命吧。”
神祈嗤笑一声,曾经她那么相信这种宿命和她没什么关系。
松开了这把她曾经豁出性命去争夺、承载着她对家庭期望的伞,神祈站起身“就这样,结束吧。”
至少她没有如同父亲所说那样“弑亲”。
这样,她或许就该知足了。
摘下了象征着自己对于这个家庭美好期待的戒指,神祈冒着雨,拖着冰凉的躯体,一步步缓慢地离开。
已经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被丢弃的伞,像是两人无法越过的坎。
伏黑甚尔注视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注视着她被大雨吞没。
大雨中,夜幕也逐渐拉开序幕,剥夺了乌云下仅存的一些光亮。
他试着安抚自己
就这样了,就这样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没事,只不过将一切是恢复原状罢了,他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
他仰头躺着,任由自己的人生再次坠入好似无休无止的雨季。
夏季的夜雨,怎么会这样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