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继绕至高坡时,白甲步阵还在换阵,等他准备俯冲时,敌阵左侧的步卒,竟然变成了正面他们。
但这有什么用?
从未见过这等布阵之法:不布车阵也就罢了,敌将竟然将步阵分成了两层,每层只有七八列?
如此厚度,岂不是一撞就开?
李继顿时信心大增……
但李继没想到的是,他刚一动,敌阵竟然也动了:正面向他的敌军步阵,就像被劈了一刀,生生裂开了一道豁口。
再仔细一看,豁口当中还摆着两层马车。
李继心中一惊:谁说敌军无车的?
但露这么一个口子,摆这么两架车又有什么用?
难道是想将自己诱进阵?
进阵又能如何,只要能冲进阵,还不是任由自己砍杀?
狐疑之间,他本能的生出一丝警惕。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继自然也已看到,己方左翼的骑阵已然溃了,若自己这边再无建树,绝对是全军溃败的下场……
他双眼一眯,用力的抽打着马臀,当先冲下了高坡。
其余骑兵紧随其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五百骑兵就如钢铁洪流……
“咚!”中军中突然响起一声鼓响,同时左翼响起接二连三的嘶喊声:“蹲……立盾……平枪……”
像是大风吹过的麦地,只是在两三秒间,左翼的步卒竟然全部蹲了下去。
排头兵用力的将盾往地上一扎,同时将长枪斜放,架在了方盾中间的豁口里,人则双手紧抓方盾,横骑在枪杆上。
其后的枪兵有样学样……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左翼便布好了一座全部由枪兵组成的拒马阵……
而此时,敌骑已经冲到了离阵十多丈远的地方。
有些冒险,若晚上三五秒,敌骑就有可能冲破阵线。
但没办法,枪阵立的太早,就有可能吓跑敌骑……
看着眼前长枪如林,寒芒闪烁,李继通体生寒。
为何俯冲前,敌军不立此阵?
自己绝对打马就逃……
为何两边都有枪林,那马车后却无一个枪兵?
这绝对是诱敌之计……
但至多还有数丈,想转向都来不及,如果不朝着那空开的豁口往里冲,绝对连人带马都会撞进枪林里……
李继猛一咬牙,正对豁口冲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提缰,让战马跃过马车的时候,突听一阵“绑绑绑”的弓弦声……
李继都还没来得及看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胯下战马突然一声长嘶,刚刚跃起的两只前蹄就像是折断了一样,猛的朝下跪去。
又听轰隆一声,大半个马身砸到了车上,马车当即被撞的散了驾,李继更是被甩了五六米远,直接甩进了枪阵。
然后身后就像在杀猪一样,人和马的惨叫声连续不断的钻进了李继的耳朵……
李继打了个四五个滚才停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箭是从哪射来的:枪林之中,竟然还藏着弓兵?
箭矢如同蝗雨一般从枪阵中斜射而出,骑队两侧的战马一匹接一匹的栽倒在地,马上骑兵大都如他一般被甩的飞了出来。
运气好的顺着豁口被甩进了阵,运气不好的被甩进了枪林,就如被串上了烤架的猪羊……
豁口里堆满了骑兵和战马的尸体,一批接一批的战马被绊倒,又被后来的战马踩在蹄下,然后又被绊倒……
两侧的步兵端着长枪,像机器一样,刺出,收回,刺出,收回……
短短的几分钟,豁口的地面就是被用血洗出来的一样。
李继惊的浑身直颤:怪不得敌军不在步阵外布车阵,更不用骑兵防护?
这样的枪阵,像自己这种半甲骑兵,你来多少人家杀多少……
看着竟有两百多骑逃过了射杀,硬是踩着同伴的尸体,磕磕绊绊的冲了进来,李继气的浑身直抖:“冲进来送死吗?”
马匹一旦失去机动性,丧失冲击能力,根本敌不住成阵的枪兵,更何况白甲兵还有数量相当多的弓手……
话音都未落,猛的听到身后传来“歘歘歘”的响动,李继回头一看,面如土色……
东南两侧,密密麻麻的白甲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如两堵枪墙,挺枪杀来。
西北两翼的枪兵没有动,但也虎视眈眈的挺枪而立,好像巴不得他们冲过去送死!
枪兵的空隙中,还有弓兵不紧不慢的射着箭,身侧不时就会有战马惨嘶着倒下去……
李继终于知道,白甲步阵为何像个“回”字,为何会是两层?
一层对外,一层对内……
完了,要死了……
李继万念俱灰,“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大声喊道:“别杀我,我是义军副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