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段一端的小孔,把竹子削成的短箭塞入另一个小孔。他一手握短竹段,一手握长竹段,瞄准以后,猛地将短竹段推向长竹段,中间的细竹推动石子,借助挤压空气产生的动力,那枚短箭腾空而出,直奔畅音阁廊下挂的灯笼,“噗-通”一声,灯笼应声落进水里。
接连射中三个灯笼,畅音阁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安定国早已推开绿衣,提刀在手,一副防备的姿态。一队卫兵寻迹而来,常安赶紧掩藏痕迹,从假山后面绕出林子,潜到前院马厩,掏出火折子,引一把火,把草料给点了。
火苗惊了马,四处乱窜,整个令狐府都乱了,有端着水盆,拎着水桶救火的;有拿套马杆的,有勒马绳的。常安趁乱跟着人群跑向畅音阁。
安定国已经在亲兵的护卫下紧急离开。他的亲兵训练有素,行动迅速,不一会功夫,已经安排了车辇,一队人在前面探路,两队把车子团团围住,后面还跟着一队警戒。
他向来贪生怕死之人,曾几次都是在死亡边缘拼力挣扎,幸免于一死,甚至还因祸得福,从一个偷羊贼一跃成为掌控边境几个部落命运的唐吏,皇帝最宠信的臣子,手握十八万大军的边疆大吏,大唐唯一的外姓王——东平郡王。
大唐给了他足够的宽容,至高的权力,无上的荣宠,却没有满足他的欲望,反而一步步养大了他的胃口,让他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念头,誓要把这片锦绣河山都据为己有。
畅音阁已经被严兵把守起来,今晚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跑,正一一审查。令狐峻正想抱上安定国的大腿,眼看事情已经成了,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他怎能不抓出几个人,给安定国一个交代。
绿衣正跪在人群当中,旁边是举着刀的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几个歌伎和舞伎幽幽咽咽地哭了起来,侍卫长非常不耐,一刀下去,削去一个歌伎半个发髻,这才让周围安静下来,绿衣惊恐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令狐峻倒是跟他女儿一个脾气,只知道一昧地迁怒。整个水榭,除了安定国父子和他们的亲卫,就剩他自己一个男人,其余都是弱质女流,谁有能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将这群嫌犯全都押入县衙大牢,等日后交给东平郡王审问,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竟敢在我令狐府上作乱!”
令狐峻仿佛抱定了安氏的大腿,此时仍不忘借安氏的名头为自己作势,效果立现。刚刚那群安静下来的女人,听了他的话,全都嚎啕起来。
侍卫们定不会在此时怜香惜玉,连拉带拽地拖着往外走,绿衣默默地裹在人群中往前走。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内心仍然酸涩,隔着晃动的人群,她看到常安正望向自己,紧张,关切,亦步亦趋地跟在侍卫后面。
她心下苦涩,“这天下不是陆家的,皇帝既不能明辨是非,分清善恶,被人夺了天下也是自食其果!如果这次能留得一命,我定然要随了常安,寻一处避世之所,平平静静地过一生!”
绿衣再一次下定决心,只是心底却隐隐地想,若是祖父在,绝不会容忍安氏的苟且,他一生心系百姓,定会觉得“天下百姓,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