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站牌上,一个民工模样的人试着背起那个放在地上的大袋子,胖滚滚的身躯掩盖了他的年龄,鼻子、眼睛、嘴巴像是很随意得摆在那张坑坑洼洼的大脸盘子上,或许是那袋子大的有点夸张,他本就随意的脸庞,显示出并不友好的表情。
公交车一停,他就钻到整个袋子下面,像一颗蚕宝宝给自己编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壳。站牌上的人开始满满当当的抢占车门的位置,然后缓缓的向车里走去,老虎也拉家俊快点去挤一挤。老虎笑嘻嘻的说:“在这城里,你不挤就没有你站的地方”。
当家俊回过神来挤公交的时候,已经被老虎一把推到了车门口,家俊面前就是那个硕大无比的袋子。家俊被老虎一推,那脸正好贴在那个大袋子上,里面坚硬的还带尖锐的东西直接划在了家俊的脸上。一阵刺疼之后感觉有血流出来,家俊惨叫一声,迅速将脸转到老虎一边,一想示意他不要再推,也想让他拉出“凶手”。
老虎就看家俊用手捂脸,血从手指缝中渗出,他愣了几秒,一把抓住了那个大袋子从公交车里拽了出来。胖滚滚也被这个大布袋带了出来,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他气急败坏的爬起来,看看家俊满手是血,又想躺回去。老虎顺势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来看看我兄弟的脸,你说怎么办吧?”老虎死死的拽着胖滚滚的衣角来跟他讨要着说法,并将一包纸巾扔给家俊,示意他自己先处理一下。
老虎那身健硕的肌肉为他在争执中加了分,胖滚滚本就随意的脸庞更加扭曲了,他那两片厚厚的嘴唇,开始哆哆嗦嗦。胖滚滚似乎想到了什么挣脱一下,去翻腾起自己的布袋。
他将布袋一层层的翻下去,半天从里面翻出了一块碎裂的玻璃,家俊捂脸看到,布袋已经湿了一大片,在那片被弄湿的地方有一道玻璃的划痕。胖滚滚把布袋胡乱往站牌一扔,铁青着脸,愤愤不平、哆哆嗦嗦又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走,去医院!”
谁也不会想到医院是家俊进城的第一个去处。
家俊一路想着:我还没有结婚,我的脸上会不会留下疤瘌?我的工作还没有开始,领导会如何迎接一个满脸绷带的新同事?想到这些心里难免有些沮丧。
老虎和胖滚滚为做了什么,在做什么家俊已经顾不上了,他怎么躺到医院的手术床上也没感觉,一个医生在按着他的脑袋,另一个医生在擦拭伤口,医生头顶的灯光一晃,事情好像很严重。
家俊弱弱地问一句“大夫,我这以后还能找媳妇吗?”
按着家俊脑袋的那医生只会告诉他“别动”,家俊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另一位略严厉的医生就说:“你先别想找媳妇的事了”。说完他又嘱咐那扶脑袋的医生,说:“小刘,你去准备一下针线,这个伤口很深,需要缝合!”
家俊刚刚睁开的眼睛,被他头顶的灯光一照又闭上了,他想这辈子还没开始就完蛋了!
家俊就听那医生又开始嘱咐,说:“用那种美容线,这孩子还年轻,别留下大疤瘌,那可难看了!”
凉凉的针在家俊脸上穿过,他脑袋里一片混沌,开始了进城第一天的生活。
胖滚滚没有逃跑,也没有去拿他那个大布袋,把家俊送到了老虎的宿舍,他没有解释,也没有问候,扔下一沓钱走了。
家俊到岗报到的时间还有半天,老虎忙着跟自己女朋友准备毕业的事情,也没有功夫搭理家俊。医生嘱咐家俊不让见风,不能沾水,家俊就在老虎的宿舍里瞎转,他不时拿起镜子照照脸上的大纱布,越看越难堪,他就试着把那纱布揭下来,换成创可贴可能会美观一点,可他一揭开那纱布,就带动整个脸都疼起来,脑子里就嗡嗡作响,就没有勇气再去揭那伤疤。
家俊想起胖滚滚,他又没有回去找他的大布袋?大布袋里又装了什么?他怎样把大布袋拿回家的?他又住在什么地方?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城?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他给了这些钱,自己又该怎么办?想着想着,伤口就有点疼,脑子又是一片嗡嗡的乱响。
家俊躺在老虎的床上睡着了,也许明天会有奇迹出现,谁有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