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对梁丽娟和秦臻说:“我去吃饭。”
梁丽娟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慈爱地说:“去吧,别把胃给饿坏了。”
苏落走了,秦臻单独面对梁丽娟还是有点尴尬。
“您这是什么病?严重吗?”秦臻问。
“肝癌,晚期。”梁丽娟虚弱地笑了笑,“恐怕活不了太长的时间。”
秦臻没有办法接受,前几个月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居然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告诉她她得了癌症,快要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您不要这么悲观。”秦臻安慰梁丽娟。
梁丽娟却是一脸的豁达:“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秦臻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倒是梁丽娟开了口:“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跑来一趟。只是有一些话现在不说,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说了。”
“不会的,阿姨。”秦臻连忙否认。
梁丽娟摆摆手,“其实,我是想跟你谈一谈苏奕的事。”
“苏奕这个孩子啊,唉。”梁丽娟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也还是怪我。”
她开始向秦臻诉说曾经的往事。
“苏奕是个私生子。”
秦臻震惊了,她知道苏奕没有父亲,可是听到的传闻是他的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并不是这个。
“可是苏落说……她是苏奕的堂妹……”秦臻不懂,若苏奕是个私生子,他又怎么会有堂妹呢?
“嗯,没错,那是因为我后来嫁给了小落的叔叔。”梁丽娟说。
“那个时候我高中毕业,家里条件不好,就提前工作了。在工厂里,我认识了苏奕的亲生父亲,他是厂里的领导,妻儿都在老家。后来日子长了,他喜欢上了我,我为了钱,也就跟了他。”
梁丽娟叙述的时候很平静,仿佛是在说着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后来有了苏奕,他想让我生下来,但是又不愿意跟家里的老婆离婚。你也知道,那个年代,未婚生子是令人不齿的,旁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给淹死。于是我跟工厂里的另外一个工人好上了,也就是小落的叔叔。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对我也挺好的,就是命不好,有一回工厂出了事故,死了好几个人,他也是其中一个。那个时候苏奕才上初中吧,他的死对苏奕的打击很大,让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来成绩很拔尖的,那段时间简直一落千丈。”梁丽娟说到这里,语气不无遗憾。
“我一个女人,带着苏奕,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么一点儿,日子过得很困难。苏奕的亲生父亲找到我,想要跟我‘再续前缘’,我同意了。”
“有一次他到家里来找我,被逃课回来的苏奕发现了,后来苏奕整个人都变了。”梁丽娟的表情哀伤,“他原本只是因为父亲的死而难过,所以学不进去,自那件事以后,他就开始跟外头的小混混混在一起,抽烟、喝酒、逃课、打架全占了,就连上高中也是我逼着他他才肯去,虽然去了也是烧钱混日子。”
“我原本以为,苏奕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到了他高二的时候,居然又转了性。他放学以后都乖乖回家了,虽然对我的态度依然还是那样。有好几次我路过他房门口,看到他竟然在写作业,学校里的老师也给我打电话说苏奕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好像跟那群小混混断了关系,也不会三天两头地挂彩,脾气也好了很多,有时候甚至还会无缘无故地笑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当是他开了窍,只要要为自己的将来奋斗了,直到你们高中毕业那年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梁丽娟深深地看了秦臻一眼。
秦臻记得,她是在高二下学期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和苏奕在一起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苏奕派人将她拽到学校教学楼后边的小凉亭——虽然他事后强调他吩咐下去的时候用的是“请”,只不过他小弟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想要找她算账,才会对她使用了强硬的手段。
在这件事上,秦臻觉得还真怪不了他的小弟,毕竟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也因此当那天下午秦臻听见苏奕说“做我女朋友”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大概又是他新想出来的捉弄她的办法。
苏奕和秦臻的孽缘,要从高二时期的一次换座位说起。
他们班的班主任不像其他班主任那样按照学生的成绩来排座位,而是用最传统的方法,按照身高顺序,从前排到后。而秦臻则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后头,正好就在苏奕前面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