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知道我就是明天去似的,故意也选择在明天。他是要和我对着干,还是要和我暗地里竞争?
“是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子郁。”
忆兰没有听出我话里那个“也”字。没有想到我明天也要离开重庆去南充了。
我心酸酸的,默默无语。
“子郁把上海那笔业务拿下来了,胡总又会归入你的业绩。你这个业务经理……”
她左右一个“业务经理”,右一个“业务经理”,剌激得我更加难受。
我道:“忆兰,你不要这样好吗?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
她冷笑,道:“是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从前那个忆兰已经死了。”
我心,痛,真的很痛。
忆兰,她怎么就从过去的爱里走不出来?
我有点泪眼迷离。
我道:“忆兰,我不是来和你争论这个问题的。我是来……”停了停,我把我对胡总的怀疑,对她和柔娜,还有雪儿的担忧全都说出来,让她自己小心,也多关心下柔娜和雪儿,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怕她不相信,我最后还道:“你想想,为什么子郁去上海,早不去,迟不去,偏偏也是明天去呢?”
她终于对我转过身来,然而,她没有感激我,她反是咬着唇,恨恨的望着我,好一会儿,才用手指着门,冷若冰霜的从嘴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出去,你给我出去!你为柔娜和雪儿担心,是你的事,我凭什么要跟着你一起疑神疑鬼!”
她没听出我对她的关心,她只听出了我对柔娜和雪儿的担忧!
她说不关她的事,她说我疑神疑鬼!
可我真的疑神疑鬼了吗?没有,我相信我的感觉。人是有第六感觉的,我只是解释不清楚。有些东西本来就很难解释清楚的!
我站起身,道:“忆兰,你要保重你自己。”
然后,出门,轻轻的帮她把门掩上。
我离开的时候,我隐隐听到里面有她的哭泣声,低低切切,幽幽怨怨……
晚上,吃过饭,我没有早早的睡。
我陪雪儿看了好久的电视,故意说了好多她觉得有趣的话。
柔娜也没睡,她坐在沙发上,离我远远的,默默的看电视。
我悄悄的看了她好多次。她都仿佛没有感觉到。
后来,雪儿困了,渐渐的在我怀里睡熟。
她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从我怀里抱起雪儿,走向卧室。
至始至终,她都没看我一眼。只看雪儿。
我道:“柔娜。”
她在门口站住。
我有些哽咽,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嘱咐她。但我又忽然说不出口。我又不是武松,她更不是藩金莲,用得着一出远门就千叮万嘱吗?
内心里所有涌动的话,只化着了几个字:“我明天去南充。”
她没说话,终于抱着雪儿走进卧室。
我好想跟了她去。近段时间,虽不是夜夜和她陪雪儿三个人睡在那张床上。但断断续续,也有过那么好多次。我本不该有最初那样的生涩和难为情,但我还是终于没能跨进那道门。
我睡在了隔壁我的卧室,又一次彻夜难眠。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天刚朦朦亮,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霏霏的飘起雨来。
估计雨不会太大,我出门就打的去菜园坝车站,所以我望望外面的天空,没有带伞。
经过柔娜和雪儿的卧室,我试探的轻轻拧了拧门的把手,果然没有反锁,我轻轻一推,门开了。
柔娜背朝里侧身卧着,雪儿在她怀里。
她们都睡得正香,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只有均匀的轻轻的呼吸。
我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的为她们掩上卧室的门,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在小区门外,我等了好久,竟也没等来一辆出租车。
雨竟越飘越大,竟欲打湿我的衣衫。
我向前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可以避雨的路边公用电话亭边停下。
一辆出租车终于出现,我远远的招手。
出租车向我驶来,在我身边停下。
我打开车门,就要坐进去。
“寻欢!”
我听到竟分明是柔娜的声音!
我急急的扭头。
我果然看到柔娜,在身后,远远的向我匆匆而来。
她白衣素裙,打着一把美丽的花雨伞。
分明是重庆,分明是满城的常青树。
我竟一时泪眼迷离,恍惚身后是烟雨江南,无边柳色。
她在烟雨那头。
我在烟雨这头。
此情此景,像极了柳词中的情人惜别。
然而,我没有跑过去,和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只是远远的对她笑,笑得那么幸福那么感动,泪水从眼眶涌出,更加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大声喊:“柔娜,快回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再也说不出话,但也许我从来没有这个时候,这么壮志雄心的要去搏斗过。
是的,无论此去多艰,路漫漫去修远兮,我也将上下而求索,为她,也为雪儿求索。
我钻上车,重重的关上车门,对司机道:“菜园坝。”
司机便发动车离开了。
车开出了好远,我才摇开车窗,回头去看。
烟雨朦朦。
她远远的对着我,独立树下。
新绿的树叶,美丽的花雨伞,微凉的风轻扬起她如瀑的长发,美丽的衣裙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