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问:“我,了不起,有吗?”
“杨春霞”使劲的点了点头。整整一个晚上我与她盘着腿、低着头、肩挨着肩讲了很久,坐累了我们也紧靠在一起躺在木板床上,感到有蚊子时她还用手里的蒲扇在我们俩的身上轻轻地拍打。接下来的连续三个晚上我都是来到这里,和她说着、谈着、笑着、开心着。直到有一天夜深起风了,我们才坐直了身子。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把她的短发吹散了。我突然发现她的右耳耳廓全部粘连在了一起,不像平常人耳朵的模样。显然她也发现了我的诧异,慌忙用手理了理头发,然后下床穿上拖鞋匆匆地就往屋里走去,连她正在阅读的小说《红岩》都落在了木板床上。
第二天早晨当我起床的时候,就听到薛蓉和我母亲正在说她的事。
薛蓉:“二丫头非要回去。这几天在这好好的,不知今天犯了什么病?”
我母亲问:“走了吗?”
薛蓉话里有气,说:“走了,天不亮就要走,走了拉倒。”
听到这我很愕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走,甚至是不辞而别,因为我的某些话刺激了她?不可能呀。或者仅仅是因为我看到了她那不甚健全的耳朵?我没有答案。现在我没有机会安慰她,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谁都在追求完美,谁也都想给别人留下最完美的样子,这没有错!但人来到这个世界,生于何种地域,何等时机,何样家庭,何种性别,何种肤色,何等样貌,这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无从选择,只能默然接受。我们唯一能改变的,就是通过自身的磨砺和淬炼,丰富我们的知识,强健我们的体魄,塑造我们的意志,美丽我们的心灵。我真想对她大声的说,“有时,完美无缺并不是美,不完美才是最美的。”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始终一直没能想清楚,直到我一天天地长大,学习也更紧张了,“杨春霞”这个端庄美丽的姑娘才从我的记忆里慢慢的消退。
这几天连着下着暴雨,一些河堤决堤了,道路也被冲毁。这突如其来的灾害却给我们这些村里的孩子们带来了新的乐趣,因为小朋友们都发现只要是水流湍急的地方都能见到很多大鱼。
我和二哥在家做好了一个简易的渔网,哥俩来到一条沟渠,这里的水流特别急。二哥刚在此布好渔网,我就向上游跑去。我一下子跳进水渠里,使劲地拍打水面,目的就是把鱼赶到二哥布好的渔网里。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越是水流流速急的地方鱼儿越多,鱼儿为什么不往下游河里跑,反而拼命的溯流而上?我赶着鱼,不一会我们渔网里已经张到了很多大鱼。小哥俩有点兴奋,我们从来没有抓到过这么多的鱼呀。前些年大冬天的,我们哥俩出去抓银鱼,走了不老少的路,浑身弄得湿漉漉的,有时甚至连一条也抓不到。二哥继续张网以待,我则把刚刚抓到的满满一网兜鱼紧着跑着送回了家。三姐、四姐看到我们抓了这么多的鱼,她们也全都跑过来帮忙。
接下来,连日的大雨过后又是干热的晴天。下雨时稻田里满满的全是水,而现在土地上又都裂成了一条条又粗又长的缝隙,大到小孩的拳头都能伸得进去。可稻谷包浆时需要大量的水分,这样生产队就得组织劳力去踩水车。水车是木质的,上面高高的横着一个扶手,下面是一排脚踏板,扒水的链条也是木制的。五六个大人们同时踩在脚踏板上,两只脚依次踩动,手则把着扶手保持身体的平衡。这样就能带动一面面的挡板,把河里的水一点点的带到上面的水渠里。因为踩水需要多人联合劳动,而且也消耗体力。所以当一批人上水车踩水时,总会有很多人坐在旁边休息。
阿龙是村子里妇女们非常喜欢调侃的对象,既是因为阿龙办事不牢,做事容易产生漏洞和瑕疵,妇女们抓住一点就可以开心地数落他。更是因为阿龙脾气好,轻易不会红脸。所以,每到踩水时,只要阿龙一来,妇女们总是不会放过这调节劳动气氛的机会。
今天,党英子、大春等几个妇女又在一边和阿龙说着话,不知他们都讲了些什么,只见原本坐着的几个妇女全都突然站起来扑过去,把阿龙摔倒在地。大家齐心协力把阿龙的裤子全都扒了下来,连里面的裤头也没剩下,阿龙躺在地上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党英子高喊着跑过去把阿龙的裤头挂到水车扶手上,阿龙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从地下爬起身,用手捂着裆部跑到水车旁。阿龙着实左右为难,反正就只有两只手,你捂着裤裆就得光屁股,要是想跳起来取裤头,就得暴露裆部。妇女们看着阿龙的囧样,全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有子然的老婆秀凤姐等几个新媳妇们的眼睛不敢往那里看,只是抿着嘴偷笑。
黄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40多岁,个子很高,烟瘾很大,教学水平也得到同学们的认可。但此人的行为做派也确实与众不同,黄老师上课时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基本上不站着,除了必要的板书外,从头到尾都是坐着授课。更特别的是,可能黄老师特别的怕热,每到夏天哪怕是上课的时候,黄老师都是只穿一条大大松松的裤衩。而且只要是黄老师上课时,总是把女生全部调整到教室的前两排。
前两年我还真的没有觉得什么,因为黄老师家里有三个儿子,没能有一个女儿始终成为他的一个遗憾。黄老师这么地“喜爱”女同学与我父亲那样的重男轻女思想相比形成鲜明强烈的反差,在这片封建色彩尚且浓厚的地方犹如一股“清流”。可是当有一天因为我的一篇作文又得到了全公社语文老师的称赞,黄老师临时把我叫到第一排谈话,无意中我才发现如果坐在第一排,我扭头一看,只见坐在前排的女同学们全都埋着脑袋,谁也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