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和往常一样,我父亲又拐进了三号仓库。进去后他随手关上了仓库大门。一直躲在墙角悄悄跟踪我父亲的姜科长一下了跳了出来,随即拦住了几个路过的工人,他们一起来到了三号仓库的门口,姜科长抬手就“咚咚”地敲起门来。也就只是敲了几下,仓库大门就“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张兰衣冠整齐,头发一丝不乱,只是一头秀发就那么随意地散着披在肩上。张兰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门外,我父亲坐在不远处抽着香烟,还在冒着烟的烟蒂都快要烫到他的手指了。
风声很快就在厂里传开了,也传到张兰家里。张兰的丈夫找到了厂里,追着我父亲叫喊着要打断他的腿。张兰的父母也找到我家,和我母亲说到伤心处,两个母亲一起抱头痛哭。一天,厂长把我父亲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老吴啊,你虽然进厂时间不长,这两年的工作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上上下下对你的工作能力都非常认可,你当这个车间主任上上下下都很服气。但是管上管下也要管住中间呀,很多男人都是在这个中间出了问题。我一直还在想呢,你上上下下的在上海生活工作多年,是个工人,还当上了小组长。有见识、品味高,可是怎么就在龙城这小河沟里翻了船呢?现在出了这么个情况,上上下下都很关注。她的老公公是老革命,还是“三八式”的,市里、局里上上下下领导都得敬他三分。张兰家属天天到厂里闹,严重影响厂子的工作和生产秩序,也给工厂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更要命的是她那无赖丈夫,我们惹不起也躲不掉呀。你可能有所不知吧,我现在每天早晨六点不到就进厂子了,就怕上班的时候被他堵在厂门口,我这老脸丢不起呀。”
厂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老吴啊,是我这个厂长没当好呀,我也有责任,可我这个厂长真是不好当啊。”
我父亲打断了厂长的话,平静的说道:“厂长,你也不要这样自责了。此事因我而起与你无关。”
“可上上下下不这么看呢。”
“你说吧,我怎么做才能堵住上上下下的嘴?”
“还能怎样?”厂长话说半句就打住了。
我父亲似乎明白了,说:“哦,我明白了。这样吧,厂长,我离开厂子,你看这样上上下下是不是应该能消停了吧?”
厂长一惊,看着我父亲问道:“你真要走?”
“不走怎么办?难道你还有别的主意?”
“我哪有什么好主意啊,要是有我还能这么犯愁吗?”
“既然这样,还是我走吧,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你是厂子的骨干,你要走我心疼呀。”厂长放下一直端在手上的茶杯,说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现在不是搞运动的时候,要是赶上了,你就是想走还未必走得掉呢。”
我父亲站起身来说道:“我走不要紧,只是有一个请求。”
“老吴啊,我们相处一场也是还有些交情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给你办好了。”
“你能办的,我也只能求你了。”
“那你快说。”
“如果有错就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只是不要为难张兰,她没有错。”
厂长连连点头说道:“就这事呀,放心吧。”
我父亲苦笑了一下,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后来张兰自己要求辞职,老厂长慰留不成,她离开了引江厂,听说是只身一人去了南方。
回到家后,我父亲就开始收拾东西。我母亲轻轻的问道:“收拾东西干什么呀?”
我父亲头也不抬地回道:“回乜家厦吧。”
“才回到龙城几年呀,就在这吧,怎么又要回村里去呢?”
我父亲的头压得更低了,说:“这里已经不是我们待的地方了,回吧,回去清净。”
我母亲坚持着说:“不管外面是怎么传的,我就想问你,你和那个张兰到底有没有?”
我父亲没有言语,是有?是无?也许有,也许无。也许精神上有,肉体上无。也许他期望着有,失望着无。
我母亲尽管心里也苦,但她就是这样的人,特别坚强,能忍受别人忍受不了的委屈和痛苦。我父亲与张兰事发后,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着眼前五个尚未长大的孩子,成天以泪洗面。但是当看到我父亲回家后酒喝得更多,头低得更低,叹息声也更大了。她一个字没有问过,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说过。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五个孩子的父亲、自己的依赖,爱,她不懂;恨,却也恨不起来;心疼,所有的都只是心疼。她没有再坚持什么,也与我父亲一起收拾起行李来。
乜家厦,龙城双阳河畔的一个小村庄。村落的东、南、北三面分别有河流、水塘、沟渠与乔港、吴庄、何家厦相隔,西侧的一条乡村土路纵贯南北。整个村子一户乜姓的人家也没有,不知缘何起了个乜家厦的村名。
乜家厦内还有一条小河汊将村庄分为乜南、乜北两个生产队。乜南小队40多户人家,人口刚满200,只有李、吴、张三姓。我的家就在乜南小队。
回到乜家厦后的第二年,我的二哥志国出生,又过了两年我也降临在这个叫乜家厦的小村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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