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离不得她。
好在平儿是个本分人。虽然得宠,在凤姐面前仍是做低伏小,恭敬忠心,同以前并无二致,叫凤姐拿捏不到半分错处。只是凤姐嫉恨成性,夜夜孤枕难眠,恨贾琏恨得牙痒。火气上来了,不免殃及平儿。平儿总是逆来顺受,但李纨黛玉鸳鸯等人都与她交好,时不时敲打凤姐几句,因此凤姐也不能太过刁难。
再者凤姐管家,多有依仗平儿之处。如今贾琏时时占着平儿,她一时又找不出人来接手,不免比从前更加劳心劳力。后头贾母去世,凤姐并不是草木无情之人,伤心也是发自肺腑。偏邢夫人夺权料理丧事,出风头的好事自己领,得罪人的苦活则甩给儿媳。种种这般一来二去的,凤姐的落红之症就又复发。
前晚凤姐在水月庵竟梦见了赵姨娘,浑身是血的来找她索命,醒来时底裤已经被血浸得透湿。凤姐好强,噩梦之事连平儿都不曾说起,只是这身子是瞒不了人的。无奈只能请了太医,一把脉竟是有了油尽灯枯之兆。
太医虽未直说,凤姐何等机灵,察言观色,这心便死了一半。恰平儿在一旁伺候,凤姐便叫太医也给她把个脉,如何这些年也不见生育。偏这一下就断出了平儿的喜脉,贾琏听了欢天喜地,丝毫不问凤姐病情,反警告她不要起了歪心思。若是平儿这一胎有事,便要休妻。凤姐被婆婆刁难,被丈夫厌弃,被仇家托梦索命,被心腹危及地位,人还未死,心已经死了。
到了这个境地,探春竟同情起了凤姐,同黛玉湘云一起安慰了她半日。无非是平儿素有良心,她的孩儿同凤姐亲生的也是一样,劝她想开些保重身子要紧云云。
且说贾府众人因凤姐、平儿和秋桐的事又耽误了一日,次日一早方启程回家。探春想了想,临行前还是去找了惜春,劝她一同回去。
惜春先是一口回绝,说:“我知道铁槛寺是和尚庙,等你们一走,我便带着智方、智园去水月庵。”
智方乃是芳官的法号,惜春因给秋桐起法号为智园,又自号清净。
探春便道:“我并不是劝你还俗,只是你以为铁槛寺水月庵又是甚么清净之处?园子里有栊翠庵,你回去同妙玉一处修行,不比这里强?”
惜春闻言,乃定定看着探春道:“你果然不是诳我回去,慢慢劝我还俗?”
探春叹道:“我何必诳你。我如今守寡,同你一比,除了要管家、有儿子、不吃斋、有头发,又有何异?再说了,你自己拿定了主意,还怕人劝?任谁来劝,你只当佛祖考验你诚心便是。我只是觉得铁槛寺和水月庵不及栊翠庵干净罢了。”
惜春一听也有道理,因带着芳官、秋桐,随众人一起回去了。到了荣府,邢夫人便叫迎春收拾自己东西,回长房同自己住。迎春素来听话,虽舍不得李纨,和邢夫人又不亲,还是同众人含泪话别,当日便搬了过去。
李纨看惜春出家,迎春搬走,感叹一回,对探春湘云道:“不如你们带着菌儿环儿同业哥儿先住下。等老爷太太回来,再做计较。你们和我做个伴儿,兰儿也可和环儿菌儿业哥儿亲近亲近。”
探春想着也好,便答应了。李纨又说:“大娘接走二妹妹,想是防着你呢!怕你说得她动了心,自己拿主意要和张家结亲。所以才把她接走,捏在自己手心里。”
探春苦笑道:“大娘也太看得起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便是祖父母、叔伯舅舅乃至兄长做主,几时轮到隔房的妹妹做主了?如今老太太没了,二姐姐的婚事,只有大爷大娘说了算。前日大娘已经同我说回绝了张家,我还自讨没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