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阁见了沈若华。
二人隔着厢房内的花窗见了个面,沈戚见她气色如往日别无一二,紧绷的面孔才缓和下来。
沈若华笑了他两句,便移开了话题问道:“对了,宇文玉怎么样了?”
沈戚正懊恼着将那封闹出事端的请帖,由他递到妹妹手中的事,提起宇文玉,神情更阴郁了三分,冷声说:“太医说那绢帕,曾贴身放在她袖笼里,被感染的可能很大。她被老将军带回府上了,大约是关起来了。”
沈若华失笑道:“也是我失策了,没想到那探子会把绢帕塞到她身上,早知道我多问一句。”
宇文玉出事的消息传到军营后,正巧沈戚在宇文将军身边,他以为沈若华还在天鹤楼,立即赶了过去。
沈戚得知前因后果以后怒不可遏,如此明显的形迹可疑之人,宇文玉偏偏信了,还将人带到她们中间。
更可气的那绢帕中途本掉下来过一次,结果被她自己又放了回去。
沈戚在天鹤楼时,还听了宇文玉和老将军哭闹时,曾抱怨沈若华推断有误,若是她当时不引导自己此人是通过她害老将军的,她说不定就会怀疑这手绢,事后也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重新塞回袖笼里。
沈戚恼恨宇文玉连累了沈若华,居然还在托她的福获救后,反把怨气塞在她的头上。
宇文玉兴许只是过于害怕,才一时犯了脾气骂了沈若华出气,可此事却被沈戚记在了心里,导致他对宇文玉的观感一再降低,甚至在老将军让他送宇文玉回府时,冷脸拒绝。
沈若华不知这些内情,她对宇文玉并没有什么怨恨,她一早就知道宇文玉的个性。
若不是单纯好骗,怎会在前世被公孙荀迷惑,最后无声无息的死在了皇宫的荷塘里。
她对宇文玉出手相帮,是介于她前世之死,是被自己连累的基础上,所以才能帮则帮。
至于宇文玉领不领她的情,则并不重要。
兄妹俩聊了几句便分开了,夜色渐深,入秋后的夜晚已经开始冷了,沈若华打发了沈戚回去,才转身回去休息。
夜色笼罩之下,在将军府四周绕了一圈,企图侵入却无果的男人,不甘的咬紧了牙齿,扭身离开。
他迎着风捂住了脸,足下发力,绕了大半圈京城,来到了西边一处小巷,穿进窄巷之中,尽头是一间小屋。
他快步上前,抬手有规律的敲了几下,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房门才被打开。
那人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压低嗓音问:“怎么这么慢?首领都歇下了。”
男人扯下脸上的布巾,喘了一口气,说道:“绕的多了些,怕再出现上回的事,如果又被他发现,再找一个安身之地就难了。首领歇下了?也好。”他脸上神色稍沉。
里蒙一听立即会意,神色骤变,“计划失败了!”
“小声点,别吵醒了首领。”
他二人穿过庭院走到边上还亮着烛光的小屋,推门迈进。
三个坐在桌前昏昏欲睡的男子猛地惊醒,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哈切。
“单,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进行的很顺利?”坐在最里边的胡子汉笑着说道,眼中冒着令人不适的阴光。
另外两人没有开口,但从神情来看,也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
单站在门前没有说话。
里蒙烦躁的走到桌边坐下,一手攥拳敲上了桌面,咬着牙道:“失败了!”
“什么!”
这一下其余二人也倏地坐了起来。
他们五人中唯一一位身形纤长,长相俊朗些的少年眼角微微抽搐了下,沉声道:“怎么回事,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怎么就失败了!那个女人呢?死了?”
单丧气的在草垛边上坐下,瓮声回答:“死了!人还没回将军府,东西就被发现了,给霍孤抓了个正着。”
“他霍孤神了啊!这都能抓到!这女人我们之前护的好好的,可从没出现过!”
那大汉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就被少年瞪了一眼,喉头一哽没再说话。
单乜了他一眼,眸中腾起凶光,“不是霍孤发现,而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坏了我们的计划。”
少年:“是谁!”
“名字不知道,可能是沈戚的妹妹,应该也是霍孤的人。她刚从楼里离开不久,霍孤的人就来了,一定是她通风报信。”单一边回想一边道。
一直没有开口的大汉拍案起身,冲着单便骂:“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如果及时将她解决,玲就不会死,首领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我们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你这蠢货!”
单本就很沮丧,心里也忐忑,现下被他如此一说,更是忍耐不住内心的火,三两下从草垛上站了起来。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舍不得那女人。你是几辈子见不着女人?被她迷成这样!就算计划顺利进行,她早晚也会死在岳人的手上!你以为霍孤能放她回来?”
“呵,我倒是忘了,当初你好像还想帮她逃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但凡谁去跟首领告发你,你早就已经躺在地上了,蠢货!”
大汉本气势冲冲的想和他骂上几个来回,没想到第一句就被他戳到了痛楚,黝黑的脸上浮上紧张和恐惧。
他咽了口口水,倒退了一步,心虚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从没背叛过首领——”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大汉目光闪烁,不再说话,坐在桌边的几人也扶额叹息。
少年不悦的起身,“你们两个吵够了没?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和首领解释!”
单正想说什么,身边的木门便被一只手嘭的推开。
松垮的兜帽斗篷遮住了男子的容貌,露出披风的手肤色白皙,手腕纤细,好像一下就能折断。
他身形瘦小,站在单的身边,才只到他肩膀而已,可这五人瞧见他,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兜帽下,稍显沙哑的男声缓缓响起,带着渗人的轻吟:“左鹿,你做了吗?”
他缓缓抬起头,从兜帽下,露出一只墨绿色的眼眸。
“你,曾经想放走我的诱饵,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