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我还记得她的名字。”白云锦含泪道:“她说她名号四空。”
“他就是那个和尚?!”
庭院之中爆出几声惊呼,众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院内的尼姑。
其中一位夫人念念有词,“方才听闻,这四空和尚生的好看,在寺中常被人以念经之人骚扰。如此看来,这容貌是对上了……可是这、这人怎的是个女子?”
沈若华漫步上前,屈身握住了他的脖颈,目光一冷,“女子,可不会长什么喉结。”
她施施然的起身,斩钉截铁,“你是男人!”
四空但见情势不好,连装也装不下去,连忙伏地磕头,“大人饶命啊!这并非贫僧所愿!都是她!贫僧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和尚,当年被白夫人相中,她威胁贫僧若不妥协唯有死路一条,贫僧才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一开口,雄厚的男声便再遮掩不住他的性别,他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了白老夫人的身上,白老夫人还未作甚,边上的郭嬷嬷便一脸震惊的反手指着他骂道
“你不是老奴找来的僧人!你到底是谁!”她跪行到太师面前,哭着磕头,“大人明鉴啊!这是有人蓄意陷害我们老夫人,他根本就不是老奴当初找来的尼姑,请大人明鉴啊!”
白老夫人恨不得亲手扼死四空,但见郭嬷嬷反应如此之快,也只得忍下怒火,顺着她的话说:“四空!你为何要联合旁人来害老身!老身当初看你可怜,才派人将你护住,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
“不是这样的大人!”四空咬着后槽牙,温润的面容扭曲着,迅速道:“她的后腰处有一颗红痣!小人绝对没有说谎!若非大人发现此事,小人怕是一直都要被她所控制,求大人救救小人吧!”
白老夫人彻底红了眼,推开怀里的白菲菲,愤怒的朝四空扑去。
边上的下人眼疾手快的拦下了人。
她扑腾着四肢,尖声怒骂:“你这混蛋!混蛋!”
庭院中的不少男子,脸上也是可疑的红了红,女辈执着团扇掩面,没眼看的摇摇头,脸上皆是鄙夷。
众人皆知,白家老夫人的名声,真真是毁了。
白云锦心中狂笑,面上却是一脸悲戚,转身揩去眼泪,哭着对沈若华道:“我……我没想到祖母竟是这样的人——”
“白云锦,你这不孝子孙!你休要装什么无辜!老身今日必和你同归于尽!”
白老夫人彻底失了神志,原本拢的精致的华发散乱在身上,脸上的褶皱和怒瞪的红眼,让人望而却步。
她张牙舞爪的冲着白云锦喊道:“你这贱人!你为何要害我!”
白云锦吓得连退数步,一脸的无辜和后怕,哭着说:“我、我何时害过祖母……祖母你相信云锦。那些事真的不是云锦所为——云锦,云锦帮不了祖母,云锦——”
她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掩面痛哭。
边上的夫人看不下去,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揽着白云锦安抚:“别哭了,此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愤怒的看向白老夫人,唾弃道:“是你自己行事不检点,现下暴露,怪不得任何人!”
白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喉中发出一声怒吟和叫骂,不过庭院中人,再无人在意她了。
杨太师看着白老夫人,沉肃道:“此事还需告诉丞相,要丞相定夺。”
“白氏身为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做出此等不耻之事,必要上奏给皇上太后才行。”几位大人一道颔首。
“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几个大人的讨论被一道怒声打断,杨太师投目过去,扬声道:“出了什么事?”
守在门外的侍卫拉着一个侍女走了过来,抱拳作揖,说道:“大人!此人方才鬼鬼祟祟的在院外偷听了许久,见到属下扭头就跑,一脸的心虚。她说不定,是知情之人。”
沈若华挑高了黛眉,余光冲白云锦身后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周嬷嬷身子僵直,脸上没来得及遮掩、一瞬间浮上的震惊和恐惧恰巧落进了沈若华的眼中。
大理寺卿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厉声呵斥:“你是何人!为何躲在院外偷听!”
“奴婢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奴婢是来……是来……”
她目光稍稍抬起,正巧瞥见了躺倒在边上的僧人尸体,忍不住从喉间迸出一声尖叫。
她不断的往后畏缩着身子,伏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白云锦渐渐停了哭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侍女,有些疑惑的拧起眉心。
站在她身后的周嬷嬷已经攥紧了掌心,身子僵直,摆出随时动作的姿态。
那侍女被大理寺卿逼问了几句,终是破了心防,哭着说:“奴婢见过杀她的人!奴婢也险些被她所杀,奴婢心里害怕,就想要过来看看他的尸体有没有被人发现,就……”
“你见过杀人的人?”沈若华在人后出声,那侍女便抬眸朝她看来,听她又问:“你可知道是谁?”
侍女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顺势往边上看去。
就这样,周嬷嬷无处可躲,正和她对上了眼睛。
白云锦见那侍女看的是她这边的方向,心里顿时一惊。
那侍女抬臂朝她指来,惊声说:“就是她——推我和杀死那个僧人的人就是她!”
抱着白云锦的那位夫人喉间一紧,迅速撤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
白云锦跌坐在地,强作镇定,“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侍女哭着说:“是周嬷嬷!要杀我的人是周嬷嬷!”
白云锦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她反手摸了摸额,才发觉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满头大汗。
她扭身看着周嬷嬷,一脸的悲痛,“嬷嬷?是真的?”
周嬷嬷膝头一软,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她脸色坚毅,咬着牙说:“大人,老奴从未做过的事,绝不承认!老奴不知为何她站出来指认老奴,老奴从未杀人!”
大理寺卿为难的背过手,看了眼侍女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官!”
侍女跪正了身子,埋着头说:“是大人!奴婢今日本是好好的,早膳后想去前堂帮忙,谁知路过此地被周嬷嬷喊住。她哄骗奴婢来到此地,说有东西掉进了水井里,想要奴婢帮忙捞出来——”
侍女瞳孔微缩,眼底泄出一丝惊恐,“可是奴婢过去一看,井中正飘着一具尸体!他正脸朝上!就是那个僧人!”侍女抬臂指向边上的尸体,后怕的抖动着身子。
“她趁奴婢受惊之时,把奴婢压在井边,说奴婢千不该万不该辱骂了大小姐。”丫鬟哭着说:“奴婢只是在挂灯笼时随口说的话,没想到居然被嬷嬷听了去……”
“她说既然奴婢敢辱骂大小姐,就要为大小姐的计划献身!她、她把一封信强塞进了奴婢的袖笼里,把奴婢打晕。奴婢醒来时是在井边,浑身都湿透了。这才发现时侥幸被人从水里救起来,当时那个僧人也被捞了起来,放在了井边。”
“奴婢害怕极了,生怕被周嬷嬷发现奴婢没死,又会被杀,所以才迟迟不敢献身!”
丫鬟磕着头哭求:“奴婢该说的都说了,请大人务必替奴婢做主!”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周嬷嬷沉声开嗓,挺直了背脊跪在远处,一副清者自清的作态,一字一句道:“老奴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从未杀过人,也从未见过她!老奴清者自清,请大人明察!”
沈若华顿了顿,看着那丫鬟问道:“你说的书信,可还在你身上吗?”
“奴婢醒来时,书信已经在袖笼中湿成了一团。奴婢担心看书信,又会看到什么密辛,就没敢取出书信……”丫鬟抽噎道:“书信和那套衣裳,现下都在奴婢的房中。”
杨太师当即下令,遣了几个侍卫前去取她的衣裳。
庭院中正巧有认识这丫鬟的人,便主动跟着侍卫前去寻找。
大理寺卿将人扣下,继续询问起细节来。
白云锦袖下的手死死攥紧,目光灼灼的盯着周嬷嬷。
周嬷嬷背脊好似要被她看穿似的,她咬着下唇,额上的冷汗汇聚,滴落在她身前的地上。
“嬷嬷的手腕怎么青了?”周嬷嬷身侧突然落下一层阴影,她抬头一看,正欲她的眼睛对上。
沈若华眨了眨眼,状似无意的指着她腕处,“那是青紫吧。”
周嬷嬷下意识的抬手攥住了那处,她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恨恨的咬了咬牙。
白云锦眯了眯眸,从地上站了起来,苦着脸道:“嬷嬷跟了我多年,怎会是这样的人呢!”
跪在那边的侍女出神的看着周嬷嬷腕处,过了须臾,高呼了声:“对了!当时她将奴婢摁在水井上的时候,被奴婢抓了手腕!”
大理寺卿双眸一眯,“把她带过来。”
周嬷嬷这回便没有之前那么主动了,她呼吸稍沉,过了须臾才起身跟着侍卫走了过去。
她按着大理寺卿所言,咬着牙拉起了衣袖。
手腕上的青紫根本无法遮掩。
大理寺卿当即道:“你手腕上的青紫是什么!说!是不是你动手杀了此人!”
“大人明鉴,老奴也不知手腕上的青紫是如何来的。自从先夫人走后,大小姐身边唯有老奴一个可用之人,老奴每日要干许多的粗活,这些伤,都是老奴无意之中所伤。”
“你说谎!”那丫鬟见她巧舌如簧,也失了法子,只能无力的说:“这、这一定是奴婢当时掐的!”
周嬷嬷镇定自若,讥讽的勾了勾唇,“老奴不知是谁想借着老奴,陷害大小姐,可是不管是老奴、还是大小姐,都是无辜的!”她转过身子,冲着霍孤磕头,高声道:“请王爷给老奴和小姐做主!”
“嬷嬷……嬷嬷!”白云锦奔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哭着说:“这些日子若不是嬷嬷,我定是挺不过来的。我和嬷嬷在府上谨言慎行,不知得罪了何人,竟要将我赶尽杀绝!”
沈若华提不上前,俯身去搀她,嗓音温柔的说道:“云锦,周嬷嬷,快起来吧。寺卿大人一定会给嬷嬷一个公道的。”
周嬷嬷顺势起身,脚下一个趔趄,沈若华立即上前托住了周嬷嬷的手腕,微微使力攥紧,几息才松开,笑着说:“嬷嬷小心些,可别摔倒了。”
周嬷嬷淡淡一笑,冲着沈若华福了福身子,“多谢沈小姐。”
“哪里。”沈若华笑着收回手,她转身走回了刚才的位子。
大理寺卿长叹了一口气。
此事至此已经是瓶颈了,怕只能寄希望于那书信,可是书信上怎可能写凶手自己的名字。
大理寺卿一个头两个大。
而杨太师和霍孤却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杨太师若有所思的看了周嬷嬷半晌,目光一瞥看向沈若华,眼底浮上零星的了然和笑意。
霍孤算了算时辰,和沈若华对视了一眼。
他动了动身子,对杨太师道:“刺客还未找到,本王要去与禁军会和,此地交给太师大人了。”
“是,王爷慢走。”杨太师颔首作揖,送霍孤出了庭院。
他从院外重新行入庭院,刚刚走进,便听见有人低呼了声喊道:“小姐!你的掌心怎么红了?”
“这是血吗?您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