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氏上前一步,问道:“展大人,既然得知老夫人死于封喉,那事不宜迟,大人还是快些寻找毒药的来源。老夫人之前身在牢狱,能接触服用的东西甚少,大人及时调查,也能及时查出凶手。”
展迎点了点头,堂外走来一个侍卫,进门后来到展迎身侧,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展迎目光晦涩,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他轻叹了声,“牢里并未检查到毒药,看来是外来的东西。”
“大人,不知我可否见一见我二弟,他与母亲母子情深,他目睹母亲暴毙,我有些担心。”沈正平道。
“侍郎还需等等。”展迎板着脸道:“据我得知,沈正元擅自买通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放他进了大牢,随后在内待了一刻钟的功夫,然后方氏就死了。虽然有些冒犯,但在确认封喉来源之前,本官不能将他放走。”
“封喉毒性强烈,但却不是砒霜一类,吃下去立刻会发作的毒药。”站在后面的沈若华忽然开口,展迎看了眼她,示意她继续,“只要检查二叔身上有没有携带封喉,带过去的食物有没有封喉,不就能确认二叔是不是下毒之人?”
“寺卿大人,我二弟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他怎么会下毒杀自己的亲娘呢!”杨氏难掩震惊。
“事发后本官就命人查了沈正元带去的膳食,是并未查到毒药,守门的侍卫说进门前搜过他的身,也没有毒药。但方氏毒发的时间太过突然,本官过于无奈才不得不将他留下,还请侍郎海涵。”
展迎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仍是对沈正元的出现耿耿于怀,他依然觉得沈正元和方氏暴毙脱不开干系,但无奈他在沈正元身上找不到任何毒药残留,守门的侍卫还说他当着他们的面尝过所有的菜。
展迎百思不得其解。
沈正平轻叹了一声:“无碍,只要能查出母亲的死因,料想二弟也不会介意大人将他扣下。”
说话间,堂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居然是师爷惊慌的跑进了堂内,“大人,不好了,给牢房做饭的老人死了!”
“什么!”
展迎脸色一变,迅速离开了大堂。
沈正平三人紧跟了过去,展迎进了那老人的房中。
搜寻的侍卫将一张纸呈到了展迎身前,“大人,这是在她房中找到的。”
展迎将信一扫而过,信上大致内容,是老人说自己是方氏多年前杀害的人的家人,多年来饱受痛苦,今日无意发现方氏当年罪行暴露,却恨她不肯承认,就一气之下在给她的牢饭里下了封喉。
师爷脸色煞白,说道:“属下领人过来的时候,灯还亮着。人趴在桌上,信就压在下头,是喝封喉死的。”
药瓶上标着封喉二字,还有少量液体残留在瓶子里。
“尸体已经僵了,应该早就死了,具体时间还需仵作验尸。”
展迎拿着手里的“证物”,铁青着脸离开了此地。
…
…
方氏的死解决的相当快。
从发现尸体到找到真凶,里里外外只花了两个时辰。
天快破晓时,沈正平一行人才乘上马车离开大理寺。
沈正元坐上马车,失声痛哭:“大哥,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带着膳食过去,兴许……兴许母亲就不会死。”
沈正平拍了拍他的肩,“此事与你无关,回府后你好好歇息,母亲在天之灵,不会想看你如此自责。”
沈正平心里也后悔,实则这脱身之法,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那老人的确是当年先老爷姨娘的叔叔,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忘记了当年的事,他无依无傍,任展迎查破了天,也绝不可能查到他的身上。
只是沈正平没想到,沈正元会在昨夜前往大理寺送方氏。
若早知晓此事,他必定会让沈正元做替死鬼,也好了却他的一件心事。
沈正平收敛了眼底的遗憾,坐正了身子,不再说话。
方氏死后不久,死因便被好事者传了出去,京城上下皆知,方氏多行不义必自毙,死在了当年枉死之人至亲的手下,也算是这么多年的种种做了个了结。
方氏死的不光彩,丧事办的也十分匆忙。
沈府连吊唁都是关着门办的,沈家三个兄弟守了几天灵,就让府上的下人将棺椁埋进了沈家的墓地中。
二三月于沈府来说真不是好时候,上上下下压抑了多日,才渐渐缓过气而来,转眼便是五月了。
府上没了老夫人,晨昏定省便都是去杨氏那里了。
往年中馈虽是在杨氏手中,但沈老夫人依旧是沈府后宅最大的人,杨氏到底越不过去,现下老夫人死了,后宅需得杨氏照拂,沈正平便新选了个院子给她。
杨氏彻底笼络了府上的权责,后院的人也懂见风使舵,往日得意的,现在都夹紧了尾巴做事。
要说变的最快的,还得数顾氏最甚,从得知老夫人暴毙的那一日起,她便再不敢对杨氏出言不逊,现下嘴边是常常挂着夸人的话,恨不得将杨氏夸出花来,好让自己在这沈府的日子好过些。
这一日晨昏定省,众人纷纷坐下,杨氏看了一圈,柳眉微微拧起,道:“裴氏还没回府吗?”
这一段日子,陆氏也渐渐复了宠,开始出来走动,闻声答道:“裴妹妹快十日不曾回府了,许是尚书府情况不大好吧。”
堂中安静了半晌。
十日前裴尚书突发重病,竟在上朝时当场晕厥在金銮殿。
而后便一直卧床不起,纵然皇上拨了好几拨太医前去医治,依旧是没有什么起色。
裴氏得知消息后,当日就赶回了尚书府侍疾,从那日起便再没回来过。
杨氏垂首轻叹了一声:“看来裴尚书的情况还是不大好。裴尚书是老爷的岳丈,现下他卧床不起,沈家不能袖手旁观,明日我从府库里挑一些药材送尚书府去,也算是替老爷尽一份孝心。”
“夫人仁善。”
遣散众人后,沈若华和杨氏回了内阁厢房,沈若华若有所思,对杨氏说道:“裴尚书病了快半月,皇上派了不少太医前去救治,至今都不曾传出好消息。看来……”
“裴尚书若是死了,这户部尚书之位,就是沈正平囊中之物了。”杨氏端着茶盅吹了吹茶面,“裴氏在尚书府侍疾,现下怕是煎熬不已。她怕是每日都在想,要如何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呢。”
吹凉了茶面,杨氏正打算尝一口,便瞥见沈戚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母亲,妹妹。”
“哥哥来了。”沈若华笑了笑。
杨氏搁下手里的茶,忙将他喊到了身前,“你这孩子,都多少天没来和娘请安了。都在京城做事了,还整日的不着家,宿在那军营里头,再过几日,我看你那院子都能腾出来做客院了!”
“不是儿子不想回来,只是近日京城有些不大太平。娘和华儿日后若出门定要多带些护卫。”沈戚目光寒冷,结了冰一般,面上轮廓也凌厉起来,很是戒备的模样。
沈若华心里一咯噔,“怎么了哥哥,出什么事了?”
“半年前燕赤的大将阿努推翻先首领,拥兵自立做了燕赤的新一任首领。此人为人好战,且胃口极大,三年前曾试图在北漠与东岳僵持时攻打东岳,被霍孤的军队挡了下来。而后燕赤的大军亦骚扰过东岳其他边境。此次阿努成为燕赤首领,有极大可能卷土重来。”
沈戚沉声说:“前一阵在京城外打劫杀害官员的山匪,被捕获后,有几个人身上找到了燕赤人纹在身上的图腾。应该是混进东岳的探子,如今京城戒严,大部分是为了寻找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