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氏主持大局,同沈戚一起将别的宾客送出了沈家,只留了几位大人,又把赵家一行人领进了府。
方氏断了一条腿,腰部受伤严重,已经瘫倒在床不能动弹。
杨老夫人和沈若华回了惊蛰楼,刚到屋中坐下,杨老夫人便心疼的摸了摸沈若华的侧脸,吩咐道:“快去找找敷脸的药,对了,沈府府库里可有预留冰块?有的话快些取来。”
沈若华笑着将杨老夫人拉坐下来,“外祖母别着急,我伤的不重。”
“还不重!都肿的老大了。”杨老夫人哪能不着急,“嘴里有没有血?”
沈若华咳了咳,杨老夫人气的直拍胸脯,“那老虔婆,居然敢打你!你这孩子也是,怎么不知道躲呢!要是方才霍孤没来,你是不是还准备再挨一巴掌!”
沈若华敛下眸,不置可否。
杨老夫人气急不想理她,干脆扭头去催促下人准备冰块替她消肿了。
蒹葭和习嬷嬷很快就跑了回来,她手里捧着一碗冰块放置到桌案上。
“这是府库里剩下的所有冰块,奴婢都拿来了。”
习嬷嬷立在后头说:“这亏得是三夫人冬日爱吃冰镇的东西,否则还真寻不着。”
杨老夫人拿了个绢帕,包了冰块给沈若华,要她自己敷着。
屋里头热,手里的冰块却冷冰冰的,真是不怎么舒服。
沈若华一边敷着伤口,一边吩咐蒹葭:“你去前院看看怎么样了。”
蒹葭扭头跑了出去,杨老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扭过头对沈若华道:“你若是怕那老东西不吃亏,就算了吧。方才若非你拦着,恐怕霍孤早对那老东西动了手了。”
杨老夫人眼睛往下一翻,“他倒是心疼你。”
沈若华敷着冰块的脸慢慢有了热意,抿抿唇没说话。
杨老夫人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动容的看着沈若华,“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他学琴,几个月待下来,反而出了感情了。”
“不过华儿,此事你还是要慎重考虑。”杨老夫人垂首拍了拍膝头,再不曾开口。
蒹葭很快就回来了,跑的太急还有些喘不过气,断断续续说:“方氏伤的很重,府医说……要静养、好些日子,王爷审了赵嬷嬷,赵嬷嬷抖出了方氏以前干的不少事儿,还有大小姐受封宴上的事,也是她指使的。”
“王爷说要寺卿大人先把方氏下狱,再将她身边器重的几个嬷嬷都抓起来。待明日王爷上奏给皇上,重审当年展姨娘一案,还有赵嬷嬷之前所说的多起人命案。”
“多起?”杨老夫人拧眉,“有多少?”
“奴婢只听赵嬷嬷讲,方氏杀了先老爷不少的妾室,大都是下毒、或是溺亡,有些是方氏让她做的,有些则是方氏自己动手的!”蒹葭眼珠转了转,“对了!三老爷的生母,死因好像也不是病逝!”
杨老夫人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不停的转着,“造孽啊,这么多条人命,若是真的,岂能让方氏继续逍遥!”
“老夫人宽心,王爷已经命人将方氏下狱了,相信不日便能有真相。”
“大小姐!大小姐!”
厢房外传来一声声叫喊,蒹葭忙扭身出去,“喊什么呢!都小声点!这么没规矩!”
“姑娘恕罪,小的是来给大小姐传话的。”
小厮跟着蒹葭进入厢房,立在珠帘外行了个礼,“小的见过大小姐,见过杨老夫人。”
他躬着身复述道:“大小姐,王爷方才让小的转告大小姐,碍于大小姐名声,王爷便不与大小姐见面了,这是王爷让小的给大小姐涂脸的伤药。王爷说这伤药涂抹一日便能消肿,让大小姐别用冰块敷脸。”
沈若华愣了愣,低声哦了一句,放下手将冰块搁在了桌上,让蒹葭把伤药拿了进来。
沈若华攥着药瓶,询问小厮,“王爷走了吗?”
“王爷已经离府了。”
沈若华眼睑稍垂,“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作辑离开,杨老夫人也站起了身,“行了,我也走了,华儿你好好休息,外祖母改日再来看你。”
“我送祖母去前院。”
沈若华和杨老夫人来到前院,前院还挂着红绸,堂上还挂着寿字,却没了半点喜气,很是低沉。
沈蓉和金氏一道从前院出来,与沈若华二人撞在了一起。
沈若华看了一眼金氏,道:“二婶这是要走了?”
金氏先和杨老夫人行了礼,而后点了点头,叹道:“今日这事闹得不大愉快,我也不添乱了,早些回去的好。”
沈蓉眼睛红肿,抹着眼泪:“祖母方才被人押走了,也不知何事能平安回来,祖母定是被……”
“诶!”金氏忙捂住了沈蓉的嘴,“此事是王爷办的,你胡说什么。”
“既然王爷认定了老夫人害了大小姐,那怎还会有错呢。”金氏训斥了沈蓉一句,冲沈若华笑了笑,“华儿勿怪,蓉儿往日与老夫人感情太好,难免有些无法割舍。”
沈若华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金氏领着沈蓉径直离去,杨老夫人垂着眸,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到底还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杨老夫人与杨太师会和后,几人便一道离开了沈府。
天天渐渐暗了下来,杨氏来到惊蛰楼,落座后疲惫的捏了捏鼻尖,“今日真是一日都不得闲。”
沈若华替杨氏斟了杯茶,双手呈过,道:“沈正元那边怎么说?”
“他那个小厮与他一起长大,也知道当初展氏的事。沈正元要他届时去作证,也好不让沈正平怀疑。”杨氏接过热茶尝了一口。
她喝了两口,又想起一事,“梁嬷嬷今日被抓入狱,不知会不会将沈正平和金氏的事抖落出去?”
“方氏将此事告诉沈正平时,必定提到梁嬷嬷,他会想法子堵梁嬷嬷的嘴的。”沈若华说道。
“梁嬷嬷若是死了,不是又少了人证?”
“沈正平现在应该不会杀她。”沈若华沉思片刻,询问道:“娘,今日方氏下狱时,沈正平可有阻拦?”
杨氏嗤笑了一声:“他怕极了荣亲王,哪里敢阻拦。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没想救方氏……”
“那就对了。”沈若华语气笃定,“沈正平自私阴毒,他本就对方氏有怨,此次方氏必死无疑,他正好可以借机铲除一个得知真相的人。他怕是会顺水推舟,反而不会救她。”
“这样一来,他就要留着梁嬷嬷,指证方氏做过的更多事。待梁嬷嬷没了利用价值,他才会下手。”
杨氏点了点头,“届时再将她救下,也不迟。”
二人在屋内交谈完,蒹葭端着托案走进了厢房,“小姐,该上药了。”
蒹葭将托案放到桌上,“今日下午已经敷了两次了,小姐睡前再上一次药,明日红肿定会消的。”
沈若华点了点头,杨氏往那托案上看了两眼,问道:“这是荣亲王给的伤药吧。”
杨氏伸手拿起,对蒹葭道:“你下去吧,我来给华儿上药。”
“是。”
蒹葭退下去后,杨氏便撑着桌案站起身,来到沈若华身前。
她将伤药倒在掌心,一点点替沈若华揉着伤处。
“今日场面那么混乱,方氏又在气头上,你明知她下手重,还偏不肯躲。若不是荣亲王,你这伤势怕要更重一些。”
“……”
“他待你倒是亲厚,恐怕叫那些嘴碎的客人往外一传,日后京城皆是你二人的事了。”
杨氏上完了药,拿着绢帕擦拭着自己的掌心,缓缓坐下。
“今年便是你生辰了,沈正平与我提了几次你的婚事。他倒是会算计,我只是随便一打探,他竟是带着要借你给沈蓉选个好亲事的心思,呵!”
杨氏笑着看向沈若华,“华儿若有心仪的人,便和娘说,至于荣亲王,华儿还是好好考虑。嗯?”
沈若华回望过去,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
…
方氏生辰宴上的事,很快就闹的人尽皆知。翌日朝中数位大臣,以荣亲王为首,上折子恳请皇帝下令,重审当年展氏的案子,以及方氏身背的数桩人命案。
皇帝下朝后便下了圣旨给大理寺,展迎接了圣旨,便马不停蹄的开始重新调查。
方氏的案子陆陆续续查了近一个月,寻到了所有的人证物证,升堂审理的那一日,沈家一行人都到了。
方氏在牢里关了近一个月,囚衣穿在身上看起来空荡荡的。
她失魂落魄的跪在堂下,大理寺外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无数肮脏的咒骂传进方氏耳中。
升堂后,坐在上首的展迎怒敲惊堂木:“堂下何人!”
方氏上下唇打颤,哆嗦道:“草、草民方氏,见过大人。”
展迎放下手中的惊堂木,冷冷道:“来人!取罪状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