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就没了主意,陈嬷嬷往前一步,面对着杨氏和沈正元,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瓶呈上。
“夫人,二老爷,这是奴婢在方嬷嬷床板底下的夹层里,找到的药。奴婢方才问过府医了,和银筷上的毒一模一样。”她将药瓶放到桌案上,又从身后提起包袱,放在二人脚下,“包袱里,是方嬷嬷下药时穿着的丫鬟服饰。当时小厨房的一位下人当时正巧去出恭,回来时瞥见一人匆匆离去的身影,他说看见了穿丫鬟服的人手腕上有一处明显的疤痕。”
陈嬷嬷拉过方嬷嬷的手撸起袖子,露出腕间的疤痕。
陈嬷嬷冷冷一笑,甩开,“料想方嬷嬷这一身丫鬟服太小了,穿的时候才会遮不住腕上的伤疤吧!”
“你还是趁早认罪,免得遭罪。”杨氏垂下眼睑,慢悠悠的开口。
沈正元就比较暴躁,拍着桌案便吼:“还不速速招来!究竟是谁让你下毒害我!”
方嬷嬷见大势已去,她也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万无一失,居然留下了这么多的证据,不由得嚎啕起来。
她跪行到沈正元脚下,抱着他的靴子痛苦:“二老爷饶命啊!奴婢是被人指使啊老爷!二夫人临行前威胁奴婢,若是不能帮她毒死二老爷,等她回来了,就要奴婢的命啊——”
纵然知道了此事,但真真切切从方嬷嬷口中说出,却依然让沈正元恼怒的无以复加。
“滚开!”
他一脚踹开了方嬷嬷,强忍着杀她泄愤的心思,阴森的看着她:“说!金氏为何要杀我!她这些年到底都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以致于她要杀了我!你这老虔婆在她身边多年,知道不少事吧!你若不一一道来,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方嬷嬷磕到了脚踏,疼痛交加,泪眼婆娑。
她生怕沈正元杀她,不敢碰伤处,老老实实的跪正。但沈正元的话,却让她猛地僵住了身子。
沈正元站在杨氏身前不远,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表情阴冷,与往日温柔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是不想说,就直接用刑吧。十多年来的情分,金氏却想要杀了你,料想积怨已久了,谁知道她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二弟还是早些让嬷嬷开口,免得夜长梦多……”
“是啊二老爷,奴婢听说过不少审讯犯人的法子,保准叫她不出一日便吐出所有的事。”陈嬷嬷阴测测的说道。
杨氏拎起茶盏,吹了几口,轻轻道:“嬷嬷可知道,现在就能使的法子,还得叫她不大喊大叫的,惊扰了旁人。”
“奴婢听说,用纸张附在人的脸上,敷一层就倒水把纸浸湿,然后再敷、再倒水。久而久之,这湿润的纸张层层叠叠的附在人的脸上,会叫她无法呼吸,最后窒息而亡……”
沈正元心口抖了抖,背在身后的指尖微微蜷缩。
方嬷嬷吓的嘴唇都失了血色,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单单听陈嬷嬷讲,她便觉得呼吸困难,眨一次眼就恍若再见不到光。
耳畔幽幽传来杨氏的声音:“甚好。那就这么办吧。”
陈嬷嬷颔首,转身便往外走,眼看她指尖碰上了珠帘,方嬷嬷惊恐万分的出声——
“不!”
陈嬷嬷停下了动作。
方嬷嬷跪行上前,匍匐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夫人饶命啊夫人!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求夫人不要杀了奴婢,不要动刑!夫人您一向慈悲,您饶了奴婢吧!”
沈正元喉头动了动,时下他也不敢去看杨氏,被她们主仆方才的对话吓的头皮发麻。
见方嬷嬷松口,他实则也松了一口气,扭身踢了她一脚,不耐道:“快点说!否则便上刑!”
杨氏:“二弟坐下听吧。”
待他坐下,杨氏才垂眸看向方嬷嬷,声音冷酷:“说。”
方嬷嬷一边小喘着气,一边不停的舔唇,几息后说道:“夫人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坏事,做了不少。夫人刚进门的时候,老爷院子里怀孕的姨娘,就是被夫人下毒杀的。夫人……买通了当时的府医,骗老爷说是、说是她自己不小心……”
沈正元眉头一跳,时间太久远,勾不起他内心的愤怒,他摆出一副愤怒的表情,继续听方嬷嬷说。
方嬷嬷说了许多,说的她口干舌燥,坐在上首的沈正元头也疼了起来。
他猜到金氏这些年干过不少的坏事,可没想到她干过这么多、这么琐碎!
大到坑害姨娘、毒杀庶子,小到鞭打奴婢等等,沈正元听完后便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休了金氏!
方嬷嬷自己也说的口干舌燥,贴在地面的手心发凉。
她已经差不多把金氏的秘密都讲出来了,只剩下最有分量的那一个,无论她做了多少的建设,还是不敢开口。
她闭上双眼,心想自己说了这么多,兴许杨氏和沈正元都已经信了,大约不会再问了。
她咬了咬牙,“奴婢……奴婢说完了……”
杨氏抚着指上的蔻丹,嗯了一声:“说完了?”她语气上挑,调子偏细,说不出的阴冷。
方嬷嬷哑言,还没开口,便听她说:“嬷嬷,去取纸来吧。”
杨氏冷冷一笑:“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当我和二老爷、是傻子?我倒是没看出,方嬷嬷如此忠心,不动真格的,你怕是不肯、将所有事全盘托出了……”
珠串的挡帘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都好似敲在方嬷嬷身上,她神经紧绷,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
“夫人……夫人相信奴婢啊,奴婢真的都说了!”
杨氏无动于衷的坐在位子上,目光垂在她朱红色的蔻丹之上,脸上每一个线条都瞻显着冷漠和无情。
沈正元好像第一次见识杨氏的另一面,心里腾升起一股畏惧。
杨氏察觉到了沈正元的打量,顺势撩起目光看了过去。
沈正元吓的瞳孔一缩,杨氏嘴唇弯起,露出一抹笑来,说道:“二弟放心,此事既关乎二弟性命,也关乎沈府的安宁,我作为府上的大夫人,是一定要给二弟讨个公道的。”
沈正元喉头一动,讪笑:“多谢、大嫂……”
珠帘又响了起来,陈嬷嬷捧着一沓宣纸走了进来,经过方嬷嬷身边,将纸张放在了桌案上。
杨氏侧过头,指尖抬起,朝宣纸摸去。
她抚着纸面感受了片刻,淡笑道:“这么多的纸浸湿后叠在脸上,会叫你慢慢陷入窒息。起码要叠个几十次,才会有作用。嬷嬷还能轻松一阵子……”
书房内开始蔓延出腥臊味,沈正元厌恶的别过头,催促道:“大嫂还是尽快吧!”
“动手!”
陈嬷嬷勒紧了手里的绳子,快步往方嬷嬷而去。
陈嬷嬷到底力气大,不过几息就将绳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方嬷嬷哭的脸色通红,挣扎的手腕被绳子磨出血,都没能挣开。
短短的时间内,陈嬷嬷已经拿着纸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杨氏方才喝的茶。
眼看那姜黄色的纸张就要盖住她的脸,方嬷嬷脑中悬着的线瞬间挣开!
“二夫人和大老爷有私情!”
宣纸附上她脸的那一刻,从纸下传来她闷闷的声响。
陈嬷嬷立刻松手,纸张飘忽着从她脸上落下。
方嬷嬷大喘了一口气,迅速喊道:“二夫人和大老爷有私情!奴婢若说一句佳话,就要奴婢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说罢,她丢了魂一样的跌坐了回去。
杨氏捏紧拳头,目中发红。
她身侧传来一声闷响。
眼前的光线暗了,只剩两盏在方嬷嬷身后摇曳,映出她惨白的面孔。
沈正元面目狰狞,话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迸出。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