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身边多年,最熟悉她的意思,这赏菊宴定不是字面的意思,再加之皇后近日一直在看京城贵女的画像,她便知道皇后意欲给太子选妃。历年来皇子选妃大都一起,苏嫔所出的斐王也到了年纪,合该也在之内才对。
皇后抚了抚鬓角,弯起嘴角道:“哪能现在就让她知道呢。现在让她知道,哪儿还有好戏看!”
等到时尘埃落定,她得知自己寄予厚望的斐王到头来娶了她们苏家最大的仇人,不知会是个什么表情!
皇后眉宇浮上一股戾气。
沈若华害她和太子如斯,她岂能让她欢畅!
自古京城贵女的婚配都掌握在皇后的手中,等沈若华嫁了斐王,成了寄人篱下之人,便让她知道,得罪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皇后信誓旦旦的拂过护甲上的纹路,脑中一闪,撩起眼皮问芙蕖道:“对了。国公府那边现状如何?”
“很好,娘娘放心。”芙蕖微微一笑,“沈娇雪最重视的便是前程,国公府正妻之位,她焉能不眼红。嬷嬷整日都盯着,只要娘娘开口,她随时都能替娘娘效忠!”
“这样就好……”皇后倚靠在榻上,合上双眸,“耿敏那边,让太医动手吧。”
芙蕖一噎,有些迟疑的问:“娘娘,是不是太早了?敏夫人她……”
“怎么?”皇后睁开眼,冷冷的乜了她,“你还同情起她来了?”
芙蕖身子一颤,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哼!身娇体弱的全靠参汤吊命。身为国公府的正妻却什么也帮不了本宫,留她何用!”
芙蕖咽了口口水,试探道:“可娘娘,耿敏……是耿大人的爱女啊……要是耿大人知道是娘娘——”
皇后挑高了眉头:“与我何干?耿敏待本宫如亲生母亲,本宫又视她为亲生女儿。她死了,本宫是最伤心的。至于害死耿敏之人……妾室为了上位害死正室,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芙蕖瞳孔微缩,这才明白皇后的主意,额上附了密密的一层汗,前额贴在地上,轻呼:“是。娘娘英明。”
…
…
侍郎府
习嬷嬷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内阁,快步来到沈若华的厢房门口。
蒹葭正替她染着蔻丹,沈若华闻声抬眸看了过去,问道:“嬷嬷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儿?”
“方才皇后宫里的人过来府上,说皇后娘娘要举办赏菊宴,邀请京城的一众贵女前去赴宴。”习嬷嬷站定说道。
“赏菊宴?”沈若华拧了拧眉,又问:“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习嬷嬷回道,她上前一步道:“小姐,皇后娘娘举办这赏菊宴,老奴以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邀请了京城一众贵女前去,说不定是为了给宫里的王爷们选妃的。”
“不是说不定,她就是这个意思。”沈若华看着晕染过的指甲,信誓旦旦,“太子已经弱冠,且此次赈灾立了大功,是选妃的最好时候,旁的王爷许是沾光的,她本意就是为了给太子选一门正室。”
“那这次宫宴可热闹了。太子前去宁城赈灾,不但洗清了之前的坏名声,还在民间积压了不少的威望,这东宫太子的身份就更稳了。成了太子妃,就等于半只脚登上了皇后的位子,京中怕是要抢破了头去!”习嬷嬷感慨说。
沈若华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再怎么抢,也不是谁都能当上太子妃,皇后心里恐怕早有合适的人选了。”
习嬷嬷附和的点点头,眨了眨眼睛,又想起件事。“对了小姐,老奴听说,宫里的苏嫔,已经被皇上赦免了之前的罪过,重新住回了未央宫。之前苏玉郎的事闹得这么大,事到如今,皇上好像不想再问罪了。”
“我早知道会这样。”沈若华懒懒的说了句,“当初皇上惩治苏嫔,也是为了给荣亲王一个解释,只是没想到苏玉郎之前犯的过错太多,只惩治苏嫔无法服众,才降了苏尚书的官位。可这么几个月过去,皇上不还是宠着苏家,可见苏嫔复宠是早晚的事,只不过嘛……”
沈若华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听闻苏尚书为了讨好皇上,把府上的庶女送进了宫……”
习嬷嬷也笑了,“的确如此,那庶女还并到了苏夫人的名下,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女进的宫。听闻苏夫人气坏了。”
“那庶女今年才不过十二三,正是最娇媚可人的年纪。殊不知,苏嫔一个生过孩子的老人,可争得过这个同族出来的妹妹啊!进宫才几个月就坐到了贵人,只再上一级,就压过她了。”沈若华掩唇笑了起来。
蒹葭笑着说道:“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更何况苏嫔不但色不比新进宫的贵人,生的王爷还在皇上那儿落了个纨绔的名声,恐怕复宠之路艰难无比呢!”
屋内的主仆三人有说有笑,杨氏迈进厢房,走了过去:“华儿笑的好生开怀,娘可是打搅了?”
沈若华收回手站起身,“哪有,娘怎么来了,快坐。”
杨氏压着衣裙在榻上坐下,叹了声道:“还不是为了那赏菊宴的事。”
她看了看沈若华,眼中满是担忧:“皇后的意思尽在不言之中,娘有些担心。那皇宫就如龙潭虎穴,王府更不是个安稳的好地方,娘知晓这事心里就没放下过,一阵阵的后怕。”
沈若华拍了拍杨氏的手,安抚道:“娘放宽心就是了。有之前稞嫔的事作例,皇后不会选我做太子妃的。她若想在赏菊宴上为难我,也不是个好主意,她刚刚解了禁足,这时候再犯,更是会触怒皇上。”
杨氏点了点头,眉宇间的担忧还是没下去,对她道:“届时娘不能跟着你去,你万事要多加小心。”
沈若华颔首。
正在此时,守门的丫鬟走进了来,欠身道:“大小姐,大夫人。三夫人来了。”
顾氏跟在丫鬟身后进了厢房,她脸色有些憔悴,浓妆也遮不住眼底的青黑。
“大嫂,大小姐。”她颔首行了个礼。
“蒹葭,搬个绣凳来。”沈若华吩咐道。
“多谢大小姐。”
顾氏按着绣凳坐下,耷拉着脑袋不开口。
杨氏和沈若华对视了一眼,探过身子问:“三弟妹脸色这般难看,怎么不在院子里好好休息?”
顾氏喉头动了动,缓缓抬起头,“大嫂,其实我……我……”
她迟迟说不出口,站在边上的丫鬟像是着急的上前一步道:“大夫人,其实我们家夫人这阵子一直都没睡好。整夜的梦魇,点了安神香都能半夜惊醒,吃了好些补药,都不管用。”
沈若华顺着她的话问顾氏:“三婶是病了,还是怎的,为何会整日梦魇,无法安眠呢?”
顾氏嘴唇动了动,眼眶蓄上眼泪,抽噎的开口:“其实、其实……其实我这阵子,一直梦到月娥……”
她一提沈月娥,杨氏就领会了她找来的意图,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顾氏拿着丝帕揩着眼泪,还未注意到杨氏的面孔,自顾自的说:“我总是梦到,月娥在江南夫家受了苦。那人待她不好,她在夫家整日被公婆使唤,她、她还在梦里求我救她!我……我……”
顾氏忍不住嚎啕起来,哭的好不可怜。
沈若华眼角染上轻蔑之色,定定的看着她:“那、三婶的意思是想去江南看看四妹妹?”
顾氏抖动的肩膀停了下来,装出一脸苦楚的看过去,“其实……其实妾身想、想把月娥,从江南接回来……”
说完,她连忙开口解释:“我是因为,月娥不在身边,我心里实在担心。况且,都说梦是预兆,说不定月娥真的在江南受了这样的苦!大嫂,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月娥吧!”
顾氏起身,跪在杨氏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