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不及了。”
丞相目光一冷,哼道:“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白老夫人站了起来,乜了丞相一眼,“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去看看。”
丞相无法,只得跟着白老夫人一道往何氏的院子走去。
三人走进内阁,刚到厢房外,便听见里头传来微弱的谈话声。
“……夫人,您就喝了吧,奴婢不想和您动手……”
“贱婢……你竟敢、背主!你给本夫人等着!”
“哼,夫人死到临头……”
白老夫人耳尖一动,立即抬手推开了房门,大喝道:“住手!”
内室传来一声碎裂声,须臾,外头传来躁动声,家丁压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那丫鬟身上还沾着汤渍,想必就是方才在屋中欲要行凶之人。
她见了丞相二人,吓得当即便跪地求饶:“老爷老夫人饶命啊!奴婢是有苦衷的!夫人害死了奴婢的妹妹,奴婢是为了替妹妹报仇才想要害夫人的,求老爷饶命啊!”
丞相心里飘飘悠悠的,恍惚的挥了挥手,“先把她带下去吧。”
管家不明所以,顺从的领着那丫鬟离开了。
丞相咬了咬牙,转身对天师作了一辑,“方才,是本相莽撞,请天师恕罪。”
“相爷不必这般。”天师大度的回礼,说道:“既然相爷请了我来府上办事,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见他的确是有本事,白老夫人忙不迭的问道:“那就烦请天师速速帮我们看看,近日府上怪事颇多,究竟是何东西作祟?”
天师抬头看了眼四周,轻叹了一声:“这人,是想要相爷全家的命啊。”
丞相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连架子都端不起,急匆匆道:“请天师替我解了这煞气!我再加一百两黄金重谢天师!”
“恕在下直言,这乃是借运之术……”天师将何为借运告知了丞相与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起了个倒仰,气冲冲道:“请天师务必要帮我们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天师颔首,动步走进了眼前的厢房。
他径直穿过外室,撩开内室的珠帘。
“不许进来!”屋内的何氏尖叫出声。
跟过来的丞相和白老夫人不喜的颦眉,白老夫人问道:“天师,您这是何意?难不成那害人的东西,在这间屋子里?”
天师面上为难,摇了摇头,“老夫人马上就会知道了。万事讲究因果,这是报应来了。”
他撩开帘子走进内室,何氏正扭着身子扶着桌,见他进来,险些摔了,幸得扶稳,脸色狰狞:“谁准你进来的!”
丞相跟了进来,吼了一声何氏:“你住口!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不好好在床上休养,这是要干什么!”
何氏面色铁青,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天师慢悠悠的开腔:“许是听见我说因果报应,夫人着急,想要毁掉那东西吧……”
丞相和白老夫人都是人精,不约而同的看向何氏。
白老夫人上前便是一掌,“贱人!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何氏被她扇坐在地上,摔到伤处,她哀嚎一声,眼中满是泪水,咬着牙狡辩:“母亲一定要相信儿媳啊!他……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他都是胡说的……你干什么!”
何氏正说着,眼尾瞥见那天师拿起了她妆台上的一个白瓷瓶,顿时叫了起来,挣扎着要扑过去。
天师取下瓶塞,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眼睛一眯。
他指尖伸进去探了探,几息间,取出一张叠好的宣纸。
丞相快步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天师冷笑了声,“所谓借运,必有子母二符,拥子符者借母符的运。相夫人的这张实则是母符,是被借运的一方。看来是这个天师学术不精,施咒时弄混了子母符。相夫人现在所有的遭遇,都是相夫人希望那人遭遇的,幸得现在不晚,再等两日,便是家破人亡了。因果循环正是如此,不出我所料的话,这不是夫人第一次施这样的毒术了吧。”
白老夫人双目怒瞪,“何萍!你你你……你竟敢找人施行这样的招数!”她抄起手中的手杖,狠狠击打何氏的身子,“你这贱人!都是你害的!你害的相府险些家破人亡!我白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娶了你这样的媳妇!”
何氏痛的满地打滚,不断求饶:“夫人别打了!别打了!”
丞相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何氏,浑身泛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他沉默了半晌,询问天师道:“敢问天师,这拥子符之人,天师能否算得出来?”
天师顿了顿,看了眼外头,“她已经到了。”
丞相命人压了何氏,与白老夫人和天师一道往相府前堂赶去。
行至半路,撞上了狼狈不堪的管家,他看见丞相,立即扑了过去:“老爷!不好了!沈侍郎家的人来闹事,吵着要见夫人,沈老夫人已经砸了不少东西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丞相心头咯噔一下,忙赶了过去。
到时,沈老夫人正坐在相府高堂,盛气凌人的捧着茶杯喝着。
堂内的东西都被砸了,两个丫鬟胆战心惊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头也不敢抬。
白老夫人看着这满院狼藉,登时就怒了,三两步进门便喊:“哪个泼皮在我白家闹事!”
沈老夫人扬眸看去,顺手把茶盅摔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头微微一抬:“是我!”
“我今天要给沈家讨个公道!”沈老夫人拍案而起,“何萍呢!叫她出来见我!敢用这样的招数害我沈家的人!是不是以为我沈家好欺负!”
白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何氏害的是沈家的人。
白老夫人身上的气势顿时就弱了,她抿了抿唇,示意后头的人把何氏带了进来,讪笑道:“沈老夫人,这事和我白家可没关系,一切都是这女人的主意!实则我们才是受害的一方啊,她找的那个糊涂天师,把我们白家的气运给了你沈家,你们也算占便宜了。”
沈老夫人听的有些蒙,白老夫人将方才种种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明白是何意思。
她顿了顿,又说道:“她这次没害成,落得现在的下场,那是她的报应!谁让她之前换了我大儿媳的命!”
走在后头的天师上前一步,开口道:“看这位夫人的面相,是之前被她借命之人。夫人也是运气好,这吸走您气运的符纸被您搬出了屋子,才让您没继续病下去,现在看来,已经有好转的迹象。”
杨氏喉头动了动,红着眼问:“我将那埋着秽物的东西,送去了我女儿的院子。她会不会受到牵连?”
“那咒术抢夺的只是夫人一人的气运和性命,不会危及旁人。但她今日求的符,要的却是你阖家的性命,因着她之前借过夫人你的命,现下受了因果。那天师弄混了子母符,反倒叫她自作自受了。”
天师解释说。
“怎么会混呢!怎么会混呢!”何氏匍匐在地上,双目赤红,恨恨的捶着地面:“明明只差一点就成了!”
杨氏腾的站了起来,抢过沈老夫人的手杖,狠狠砸在何氏的背上。
“啊!杨似梅你这贱人你干什么!”何氏尖叫了一声,翻滚着躲避杨氏。
杨氏脸色涨红,追着她打了好几杖才收手,泪珠顺着脸庞滚落。
“我那么相信你……”
杨氏哽咽了一瞬,咽下喉中的酸涩,怒吼:“你却骗了我!”
“骗我一次便罢,还骗了第二次!害我便罢,还要害我儿女!害我全家!”
“何萍!你扪心自问,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何氏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四周赤裸裸的目光叫她抬不起头,心中的恨意越烧越旺。
“谁叫你运气这么好!你和沈正平早没了夫妻感情!凭什么你就能坐稳主母之位,我却要被温寒春羞辱!”
“我害你两次,那都是你的错!你若是乖乖病死,把气运给我,我哪里会再去找人!绝地都能让你逢生,我不甘心!我偏要你沈家家破人亡!”
沈老夫人上前便是一脚,她拎着裙摆不断往她身上招呼:“混账东西!害她一人便罢,还想要我沈家家破人亡,你痴心妄想!”
“这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白老夫人拦住气汹汹欲走的沈老夫人,说道:“此事都是她一人的主意,与我白家无关,现在被坑害的是白家,反倒是你沈家受了好处!那子母符必要毁了才行!”
天师淡淡开口:“皆是因果,她害的沈家夫人险些病死,相爷府上失掉的气运实则都补回给了沈夫人,才能叫她渐渐恢复,方才一观,我见那因果已经了结,只要烧掉子母符,便不会再生事端。”
丞相立即找人端来了火盆,杨氏将搜到的符纸丢进火中,手里还握着一张,问道:“这乃是她第一回害我的符纸,依天师看,要如何处置才好?”
天师定睛一看,嗯了一声:“只有母符没有子符?虽然失了作用,但还不可贸然烧毁。夫人先交给我保管,烦请夫人命人寻找子符的去处,待找到以后,我自当作法毁了此物。”
沈若华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何氏,开口道:“既然是相夫人捣鬼,子符的去处相夫人再清楚不过了。”
何氏死死咬着牙,“我绝不会说的!”
沈若华挑了挑眉,“不说便罢了,蒹葭!”
“小姐!”
“去告知大理寺吧,相夫人如今大案在身,岂能继续留在相府,此事相夫人要给沈家一个交代,可不是这咒法失效,往日种种就能一笔勾销的。丞相以为如何?”
丞相长袍一甩,“甚好!管家!将人拖出去!”
“是。”
“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唔唔唔!”何氏被管家捂了嘴,一路拖出了丞相府。
大理寺卿听闻是大案,且下狱者是丞相的夫人,还特意跑了一趟丞相府。
丞相在处理府上的事,沈若华与大理寺卿见的面,讲述了此事的经过。
大理寺卿沉思片刻,忽然道:“对了!怪不得本官方才听沈小姐所说之事觉得耳熟,前些日子京中出了个案子,死的好像就是一位天师,赶巧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可真是奇怪。”
沈若华微微一笑,“那大人定要好好查一查,莫不要错漏了。”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