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着掖着不肯给我看的,做个通房侍妾也够了,我观她,也无需多大的身份!”侯夫人嗤之以鼻。
顾子期现下正处在狂喜之中,哪里能在意侯夫人对沈令仪的嘲讽,他满心都在想着,顾氏总算松口让她娶沈蓉了,沈蓉在他心里的分量远远不是沈令仪可比的。
“娘说的是,我日后都听娘的!”顾子期想也不想的附和侯夫人,为了讨她欢心,一句句好话的往外蹦,侯夫人总算露出一点笑容,母子俩其乐融融的,彻底将另一人遗忘在了脑后。
老嬷嬷俯身退了出去,命人关上房门,对着屋外的下人道;“都回去吧。吩咐厨房再做一份膳食来,今夜夫人要和少爷一起用膳。”
众人应是退出了院子。
站在一旁心惊胆战的小厮长舒了一口气,看老嬷嬷合上门打算离开,他脸上挂上谄媚的笑容又迎了上去:“诶,嬷嬷留步。”
“万山啊,你有何事?”
小厮万山搓了搓手,笑着说道:“这不是看,夫人方才盛怒的过来,结果现在又开怀了,觉得好奇嘛。”
“嘿,有什么可好奇的,无非是少爷孝顺,不和夫人对着干了呗。”老嬷嬷勾唇笑了笑:“一个藏着掖着不能露面的外室,少爷哪里会为了她和夫人翻脸呢!少爷答应赶那女人离府,夫人自然就开心了呗!”
万山讪讪的笑了笑,“原、原来如此啊。”
万山自然明白老嬷嬷的用意,他身为顾子期的心腹,顾子期有没有养人他一定知道,嬷嬷就是为了让他把这消息传到沈令仪的耳中,让她自己知难而退,识相些离开忠勇侯府,侯夫人不愿伤了和儿子的感情,可不见得不敢动她。
万山于老嬷嬷的用意心知肚明,他恭敬的俯身,说道:“多谢嬷嬷指点,小的知道了。”
老嬷嬷满意的离开了此地。
万山站在原地抓耳挠腮片刻,也转身离开了院子。
正房长廊的拐角处,沈令仪双目赤红的露出了半边身子。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之前的温柔和端庄再瞧不见丁点,她死死的看着房门处,牙齿咬得嘎嘣响:“老不死的东西!满口的歪理胡啐,居然敢骂我是狐狸精!”
站在她身后的流心担忧的扶了扶她:“三小姐,您没事吧。”
沈令仪长袖一甩,怒不可遏的离开院落,回到这阵子所住的偏院。
流心一路小跑,才追着沈令仪进了屋,到底是住在侯府,沈令仪不敢摔那些贵的物件,便把床上的玉枕细软摔了满地,疯婆子似的咒骂侯夫人。
流心目光闪烁,一面惊慌失措的躲闪,一面带着哭腔喊道:“小姐你冷静些,就算、就算侯夫人知道顾公子在府上养了人,但所幸、所幸侯夫人还不知道,那人就是小姐啊!只要侯夫人不知道,小姐也不会被侯夫人看不起了。”
“你懂什么!就算我家世清白又如何,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要的是家世显赫的勋贵之女!我一个庶女,她哪里看得上!她看上的唯有那个虚伪至极的沈若华!”沈令仪不敢喊得太大声,无法彻底宣泄,她显得更加崩溃。
流心扑上前,跪在沈令仪的脚边,快速道:“小姐,一日主母,不代表一辈子都是主母啊!”
沈令仪摔玉枕的双臂在空中一停,她眼神闪了闪,垂眸看她:“你此话何意?”
流心小心的松开沈令仪,放缓声音说道:“只要小姐能光明正大的嫁给小侯爷,就算是妾室,凭借姑娘的手段,登上主母之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再不济,小姐还能母凭子贵啊!”
眼看着沈令仪渐渐冷静,流心再添了一把火:“小侯爷现下已经对小姐生了心思,只要能嫁进侯府,小姐能做的事情便多了,就算是侯夫人,等小姐得了小侯爷的宠幸,又能奈您如何呢?”
沈令仪平静了下来,她松开手里的玉枕,缓缓点点头:“你所言极是……”
流心慢慢站起身,扶住沈令仪的手臂:“小姐放心,眼下,有一再好不过的时机……”
…
…
两日后,侍郎府。
府前匾额上挂着白绸,守门的家丁着素衣,来往的百姓皆知,今日,是沈侍郎那个给他带了绿帽子的妾室的白事。
即便是如此荒唐的吊唁,前来侍郎府的人却是络绎不绝,皆是因沈正平如今风头大盛,众官员都想来卖乖示好。
灵堂前,沈攸宁和沈城跪在最中间的蒲垫之上。
沈城面色严肃,倒是没有流什么眼泪,沈攸宁和万静娴哭的泣不成声。
沈府上下的人都在,沈若华虽身子骨还未好全,但也破天荒的在人群之中站着。
她正垂着头想着事,衣袖忽的被人一拽,扭头一看,见是多日未见的杨清音。
得知她的意图,沈若华缓缓退出了吊唁的人群,和她前后脚离开灵堂,在前院不远的地方见了面。
杨清音一脸的关切,扶着她的手问:“听闻你前一阵子落了水,可有落下病根吗?这一阵府上事情太多,我实在抽不出空来看你,过来,又怕你病中被我叨扰,唉。”
“也没有太大的事,表姐不必日日思虑。”沈若华笑着回答。
“那就好。”
杨清音拍了拍她的手背,沈若华仔细打量了几眼杨清音的气色,觉得她心中忧思重重,想了半晌,终开口询问:“表姐说,近日府上事情繁多,究竟是何事?”
杨清音脸色沉了下去,手慢慢收回,放置在腰间,冷声开口:“华儿,你可还记得高元举吗?”
沈若华眉眼一挑,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记得。怎么?他又来骚扰表姐了?”
沈若华收在斗篷中的手微微攥紧,她明明记得,已经让杨景恒送了高元举进了大狱,且在中间做了手脚,按理说,他不大可能还在杨清音身边晃悠。
“前一阵,有一对夫妇来杨府上闹事,说祖父仗着官大,私自关押了她们的儿子,而后祖父去查,发现正是被关在大狱之中的高元举,那对夫妇不依不饶,每日到官府惹事,要官府放了高元举,惹了不少百姓私底下议论。”
得知如此,沈若华紧绷的神经便松了下来,她安抚杨清音道:“不过是刁民闹事,成不了气候,你也莫要担心。”
“我只是怕他们坏了祖父和哥哥的名声,且看那一对夫妇的嘴脸,同他们儿子一样恶心。”杨清音揉了揉颞颥,甚是不耐的啐了一句。
她正欲再说什么,正堂之内跑出来一个小厮,径直过来,行礼说道:“大小姐,里面已经准备封棺送葬了,夫人喊您和表小姐过去呢。”
沈若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小厮扭头走进了房中,沈若华安抚了杨清音几句,便也跟了进去。
刚走到院内,楚恒便从一旁走了过来,杨清音看了他一眼,得知他是寻沈若华的,见他做侍卫打扮,了然的先走一步。
“怎么了?”
楚恒压低声线:“她已经在街口了。”
沈若华长睫颤了颤,应了声:“好。”
从封棺到送葬还没有一个时辰。
沈若华随着棺椁来到府门前,按规矩,她们是不必跟着棺椁去下葬的。
前来吊唁的众人站在石阶之上,看着送葬的人往街口走去,如此,便告一段落。
“沈大人……”有个官员正打算寻沈正平议事,还没说什么,便听见不远处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
只见一个女子穿着孝服,跌跌撞撞的从街口窜了出来。嘭的跪在那棺椁之前,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喊道:
“娘!女儿不孝!未能见您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