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法子却有几分可行,浇熄了东岳帝的怒火。
眼看霍孤的法子先他一步得了东岳的侧目,不明事理的文武百官也有不少附和的,沈正平一下便慌了。
他大步一迈走到殿中,高声说道:“陛下!请陛下容臣说一说臣的救灾之策!”
霍孤眼尾往后一瞥,眸色倏地暗了下去。
东岳帝高眉一挑:“哦?沈爱卿竟然也有救灾之策?”
“臣的拙见,请陛下恩准。”
“好,那朕便听一听。”
沈正平松了一口气,他回想着昨日沈戚同他所说的救灾之策,一字不差的说给东岳帝。
东岳帝本抱着听一听也无妨的心思,但那计策一点点入耳,东岳帝漫不经心的态度霎时变为震惊和沉思。
沈正平讲到后头,口干舌燥,心里也不免忐忑:“陛下,臣,讲完了。”
朝堂上落针可闻。
率先响起的,是站在他前方不远的霍孤的掌声。
沈正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霍孤侧身看着他,一双上扬的眼中带着沈正平看不清的神色,只闻他淡淡的笑声,加了一句赞赏:“沈侍郎的能耐不容小觑啊,如此完善的救灾之策,本王自愧不如。”
霍孤这动作开了先例,金銮殿内的掌声和赞誉渐渐响起。
“侍郎大人的主意妙啊!”
“侍郎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法甚高!下官甚是钦佩!”
诸如此类的赞美不绝于耳,前一阵受惯了嘲笑的沈正平一下子便扬眉吐气了,腰板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
霍孤轻飘飘的鼓完掌后,便收回了目光,他垂着眸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眼底的神色渐渐凝结成冰。
皇帝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呼了一声:“好!”多日不曾有过笑脸的东岳帝仰天大笑了三声。
“好好好!沈爱卿莫叫朕失望!此计甚好!太师、太傅以为如何?”
杨太师和杨二爷齐齐颔首:“回陛下,此法可行,可以一试。”
东岳帝龙心大悦,一挥龙袍:“既然如此,便安排下去,依照沈爱卿的法子,尽快拨人和赈灾款去宁城……”
下朝后,众多官员将沈正平身边围的水泄不通。
无外乎是献殷勤和为之前的举动赔罪的众人,沈正平享受着他们的拥戴,心里头好不舒服。
“沈大人能力卓著,实叫本王大开眼界。”
众位官员步子一停,围在沈正平身旁的纷纷散开了一条路,一道弓身行礼:“见过荣亲王。”
霍孤面上含笑朝沈正平走来,沈正平心里甚是忐忑,平日的冷面将军笑起来再如何好看,也是无比渗人的。
“王爷谬赞,臣、臣也是多日斟酌,才、才想出了这法子,还需得众位同僚多多完善。”沈正平毕恭毕敬道。
霍孤眼神微变,“哦,原是如此。”他挑了挑眉,又出声问道:“可本王有一些关于这计策的疑问,不知大人可否替我解答?”
“王爷但说无妨。”
霍孤就着他方才在朝堂上的言语,说了一些枝叶末节的问题。
沈正平急出了汗,前面一句还能镇定面对,到了后头便前言不搭后语,围观的官员顿时变了神色。
霍孤问了几个问题,见沈正平已经额上渗汗,展颜一笑,放过了他:“本王问完了。多谢沈大人解答,本王府上还有些事,先走了。”
“恭送王爷。”
直到霍孤离开,沈正平才长舒了一口气。
周围官员的目光已经变了,大抵心里都有了数,也不再围在他身旁讨好,纷纷四散了下去。
沈正平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也知自己露出了马脚,无比悔恨的咬咬牙。
霍孤离开皇宫,登上候在紫禁城前的马车。
他倚靠在软榻上,活动了一下指骨,幽幽道:“今日的救灾之策,非出自沈正平之手。”
齐言驾马,隔着车帘说:“许是沈戚的主意,方才在金銮殿外,沈戚的表情有些不对。”
霍孤想了想,眯眸否定了齐言:“不。与他也无关。”
“沈戚能力不差,但能力再高,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想出如此周全的救灾之策。”
即便是他,也是日夜不休,整合了几个门客的主意,才并出了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救灾之策,还是不完善的一种。
齐言眸间带了一抹思忖,既然不是沈正平父子,那会是谁?
霍孤手肘撑在软榻之上,脑中一道精光划过,细长的眉眼微微一变。
——恐怕是她吧。
车内无人出声,齐言缓缓问:“主子,事情出了纰漏,可要动手吗?”
四下安静,唯有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咯吱声,压过了车内的回答。
…
…
沈正平呈上的救灾之策已经足够完善,这一阵皇帝正与朝中几个德高望重的高官一起商量相关事宜。
沈正平上一回在金銮殿外露了馅,不得已和皇上承认,与他一同想出救灾之策的还有他的大儿子沈戚。
索性皇帝并未追究,只是表明,若是救灾之策有效,此事结束后会给二人升官。
这一日早朝结束,沈正平心情大好的回到沈府。
沈老夫人喊了他去长鹤堂,沈正平换下朝服前去,才发现府上的人几乎都在。
“母亲,这是要做什么?”沈正平坐到上首问道。
“你这几日忙着救灾之策的事,怕是忘了,彭氏的丧事便在两日后了。”沈老夫人抚了抚发鬓。
沈正平拧了拧眉:“我明日再与陛下告假。”他看了眼堂内,喊出坐在下首的沈城和沈攸宁兄妹:“彭氏的丧事准备的如何了?”
沈城回道:“已经准备好了,吊唁后,便送棺下葬。”
沈正平满意的点点头,他已经吩咐过,越快下葬越好,免得徒生事端。
“对了。”沈正平忽的想到什么,皱着眉问沈戚:“还未抓到沈令仪吗?”
沈戚面不改色:“还未。”
沈老夫人十分不悦:“你手底下的人未免太过无能,一个沈令仪,抓了这么长时间都抓不到?”
杨氏和沈戚皆沉下了脸,杨氏冷着脸道:“老夫人,戚儿手底下的人,皆是受过陛下封赏的,老夫人说着话可要三思。既然没有抓到三姑娘,兴许三姑娘根本没有回京。”
沈嘉荷惊呼了一声,“三姐不会是逃走了吧!”
“嘉荷,别胡说。”金氏出声斥责了她一句:“三姑娘平日虽然任性了些,但也不至于离家出走,你休得胡猜。”
沈嘉荷这无心的一句话,惹得沈正平心生怀疑,沈老夫人捻佛珠的动作也一顿,扭头凑向沈正平:“平儿,令仪这么长时间不见人,会不会真的——”
沈正平嘭的一拍桌案,“逆女!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管家!”
管家连忙上前:“老爷。”
“让宏力他们带人在京城找,记得要隐秘些,我沈府,丢不起这个人!”
管家连忙应声,俯身退了出去。
沈攸宁侧过身看着管家走出长鹤堂,心里也很是奇怪。
三姐能跑去哪里呢?
…
…
惊蛰楼
楚恒站在床榻旁,禀完了事,静等着沈若华开口。
须臾,沈若华低低笑了出来:“真有她的,我本以为她在京城东逃西窜,不曾想到,她过得挺舒心。”
楚恒颔首附和:“顾小侯爷是个懂得怜惜人的,将她养在府中倒也日日去探望她,许是叫她乐不思蜀了。”
“乐不思蜀?这可不行啊。”沈若华笑着点了点锦被:“既然她沉浸在温柔乡里忘了正事,那就提醒提醒她。”
“属下遵命。”
*
当晚,忠勇侯府
沈令仪坐在圆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菜笑的开怀。
“流心,让人拿一壶酒来,等子期来了,我要与他喝上两杯。”
流心俯身道了一声是,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流心拿着酒壶回来,顾子期也紧随其后。
沈令仪拎着裙摆,殷切的走了上去:“子期,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