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彭氏理了理发鬓,推门走了进去。
外室和内室由一道屏风隔着,沈正平透过雕花屏风,只能瞧见来人的轮廓,下意识认为是陆姨娘。
这一阵他忙的不可开交,没时间去找陆姨娘谈情说爱,但日日还吃着她送来的菜,不得不说,那菜的味道实在是让人上瘾,今日迟送了半个时辰,他连处理公务都不能集中精神。
沈正平撂下了手中的笔,隔着屏风道:“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别站在外头,快过来吧。”
彭氏迈着小碎步绕过屏风,盈盈俯身一拜,“妾身给老爷请安——”
沈正平一怔,“怎么是你?”
他脸上的笑荡然无存,有些不耐的拧起眉,与方才的态度大相径庭:“你怎么来了,怀着身孕还不在院子里好好休息,出来作甚?仔细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彭氏死死攥着手里的食匣,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扬起一抹笑容,温和道:“老爷这一阵忙的脚不沾地,妾身怎还能安心的留在院子里歇息呢。”她走上前道:“老爷还没用膳吧,妾身自己做了点吃的,老爷尝一尝。”
那食匣搁在了沈正平眼前的桌案上,彭氏作势就要掀开盖子,沈正平双眉紧皱,自从吃过陆姨娘后来做的膳食后,他吃别的东西就没了太大的味口,沈正平搭在桌上的手动了动,正要制止她,彭氏已经兀自掀开了盖子。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他吃了近半个月的菜,不可能闻不出味道,沈正平眼睛一亮,下意识的看她:“这菜是你做的?”
彭氏十分自然的点头:“是妾身做的,也不知老爷吃不吃得惯……”
膳食摆了满满的一桌,彭氏一口未动,沈正平吃的十分起劲,半个时辰后,桌上的菜碟只剩下一点。
“没想到你手艺竟然这么好。”沈正平不禁有些后悔,“这么多年都不曾见你下过厨,我还以为……”
他笑了笑,“罢了,不提了。你……这阵子在闲水居住的可好吗?”
彭氏不骄不躁,“妾身已经住惯了,老爷不用担心妾身。”
彭氏一招以进为退,果然勾起了沈正平的愧悔,“你若是住不惯,我让夫人给你再换个住处。”
彭氏婉拒,笑道:“不必了,妾身没有那么娇惯,再说,闲水居虽然偏僻,但安静,十分适合妾身安胎,妾身每日有腹中的小少爷陪着,便也不觉得寂寞。”
她抚摸着肚皮,露出一抹慈母的笑容。
沈正平被她感染,也凑上去抚了抚,他抬眸看了一眼彭氏,“你这银钗瞧着不错,只是听闻玉养人,平日还是佩戴玉饰的好,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去一些。”
彭氏抚了抚头上的银钗,不知是什么感觉的笑了起来。
她二人在房内聊了许久,一道从书房里出来。
管家迎上前问:“老爷要回房吗?”
沈正平看了一眼身旁的彭氏,“去闲水居吧。”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心里愈发佩服起彭氏。
彭氏心里头也高兴极了,脚底下步子都轻盈了不少,哪知道刚走到院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丫鬟。
她拎着食匣,见沈正平出来,忙不迭的跪下,“奴婢给老爷请安,给姨娘请安。”
她手里捧着一个食匣,沈正平瞥了一眼,问:“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
“奴婢是沉香榭、陆姨娘身边的丫鬟,是奉姨娘的命,前来给老爷送晚膳的。”那丫鬟看着有些慌张,“可是、可是今日小厨房不是怎么回事,忙活了许久才将膳食做出来,所以奴婢就、就来晚了。”
彭氏一朝翻身,心里得意,面上却是一副大度的模样,笑着对她道:“没事儿,老爷已经用过晚膳了,你把这膳食拿回去禀告陆姐姐就是,她不会怪罪你的,放心吧。”
那丫鬟看似委屈的低下头,实则恨得咬牙切齿,平日里她们姨娘得势,彭氏每日只能跟个怨妇似的憋屈,哪想到今日竟让她翻了身,骑到姨娘头上去了!
那丫鬟转了转眼珠,抬头看向沈正平,“老爷,姨娘这一阵子都念着您呢,姨娘之前日日亲手为您准备膳食,累坏了身子,近些日子身子都十分孱弱,您可否去看看姨娘?”
沈正平拧了拧眉,心里头有些纠结,实则若不是今日彭氏来了,就算他知道那些菜是彭氏做的,他也会去陆氏的院子休息,毕竟彭氏怀孕不便,而且陆氏的容貌要比彭氏高上一层不止。
本来他打算好今日委屈点去陪彭氏,没想到这丫鬟的一番说辞,竟动摇了他此刻的打算。
“这……”沈正平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倒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彭氏。
彭氏气的牙根都咬出了血,但此刻若是她不允,定会影响沈正平对她的感官。
无法,她只能故作大方,“既然陆姐姐这阵子身子不适,老爷好不容易得空,自然要去看看,妾身也好一阵没见过陆姐姐了,妾身陪着老爷一起前去可好?”
沈正平得偿所愿,神清气爽,那丫鬟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屑的横了一眼彭氏。
只要把老爷带去姨娘的院子,还怕这个怀孕的丑妇再把老爷带回去?她哪有那个本事。
丫鬟喜笑颜开的在前头引路,若是姨娘知道是她把老爷带回了院子,定会好好奖赏她的!
一行人一道往沉香榭赶去,书房边上的树后,小厮探出头,微微笑了笑。
看来不必他亲自出马,陆氏身边的这个丫鬟,就已经足够贴心了。
他转身跑开,绕小路赶回沉香榭。
管家和丫鬟掌灯走在前头,沉香榭的匾额已经不远,但前面始终没有光亮。
丫鬟加快了步子走到院前,推开了院门。
里头安静的落针可闻,管家随后过来,咦了声道:“才戌时,姨娘已经歇下了?”
彭氏和沈正平漫步走来,她看了一眼空荡的前院,轻笑了一声:“姐姐的院子,怎么两个守门的家丁都没有呢,这才戌时,竟然就歇下了,可见姐姐这阵子的确疲累啊。”
丫鬟尴尬的转身,“回老爷,奴婢、奴婢去厨房去的早,不知、不知姨娘今夜,竟然休息的如此之早。”
已经走到了沉香榭,沈正平想着陆氏娇软的身子,已经忘了之前允诺彭氏的事。
他径直迈进了院里,“来都来了,总要去看看,歇息的这么早,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彭氏一口银牙几近咬碎,寇珠被她捏的吃痛,眼底冒出一丝寒光,开口道:“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姨娘。”
彭氏回过神来,气冲冲的跟上了沈正平的脚步。
从院内的大院穿过环廊,一路上都安静的有些蹊跷。
丫鬟越走越没底,平日里这个时候,好歹也有守夜的丫鬟在的,今日怎么一个也没有。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总算是到了陆氏的主院,从月门能瞧见门扉。
沈正平为首走了过去,寂静的深夜,有些动静显得格外的清晰,只稍凑近一点,便如响雷一般。
沈正平的步子狠狠一顿,跟在后头的丫鬟已经吓傻,手里的纸灯笼都摔在了地上。
管家瑟瑟发抖,余光不断瞥着沈正平的表情。
须臾,一道怒吼响遍了整个沉香榭——
“陆弯绵!你这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