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后头蓦地传来一声闷笑。
公孙启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挑高了眉头,“方才是哪一个笑的?”
他问完半晌,一个身形娇小,穿着粉色薄纱裙的女子,不顾边上人的阻拦执意站了起来。
她抹着妆,一眼望去娇俏明艳,像刚刚走出宅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嘴角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
“方才是梨儿没忍住,请殿下恕罪。”她盈盈一欠身,没有任何遮掩,大大方方承认了。
公孙启饶有意味的勾起嘴角,询问起她的姓名,她双唇一扬:“梨儿昨日才被爹娘卖进天仙坊,鸨母给梨儿取名叫莲心,可梨儿觉得俗气,梨儿本名叫苏梨。”
站在公孙启身旁的小厮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替这歌姬的胆子咋舌。
公孙启打开手中折扇扇了扇,“莲心这名的确俗气,你生的俏丽,配得上‘梨’字,你上前来。”
苏梨从人群走出,莲步款款的走到太子身侧,被他伸手拉到了边上坐着。
他挑起苏梨下颚,勾唇问:“梨儿方才在笑什么?”
苏梨眨了眨眼,看似单纯的说道:“梨儿是在羡慕县主,能替殿下弹奏琵琶取乐,可怜梨儿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你看着年纪轻轻,想必琴技连她也不如,你就在这好好听一听县主弹奏,日后回了府,弹给孤听。”
苏梨眼前一亮,娇羞的垂下头去,公孙启没有再理会她,眼尾瞥向沈若华,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孔上连一点愤怒都看不见,公孙启不由一噎,有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将折扇打在掌心,死死攥着扇柄,挤出一道笑容,“怎么,方才县主还说尊卑有别,如今孤请县主给孤,还有在场的诸位弹一曲琵琶助兴,县主就现在这个态度?”
沈若华嘴角渐渐上扬,她嘴边往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软,但公孙启现如今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半点软糯感,他眼前一个恍惚,好似看到了端坐在凤椅上的皇后。
然后回神后,眼前依旧是沈若华的脸,她微扬的下颚,一字一顿:“臣女不愿。”
太子本没听清,正讷讷的想让沈若华重复一遍,被他抱在怀里的苏梨便瘪着脸说道:“殿下,县主说她不愿。”
公孙启这回听清,脸色骤时沉了下去,“县主是在违背孤的命令?”
“臣女身份不高,仅仅是县主,远比不得太子殿下的尊贵,但纵然臣女是白身,也受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殿下当成青楼里的娼妓一样供人取乐。殿下此次约臣女出游,若只是为了侮辱臣女,那便恕臣女无理了。”
沈若华连礼都懒的行,身子一转便要出舱,站在太子身后的仆从被这一番场面弄的头皮发麻,他本以为太子今日邀请沈大小姐出游,是为了向沈大小姐示好,谁知发展到现在,太子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歌姬,让沈大小姐给她们弹琴取乐!
仆从胆战心惊的舔了舔唇,这事要是被沈大小姐说出去了,太子少不了被皇帝一番责骂。
公孙启自然也知道,看沈若华真的来了火气,他一把推开了委身在他怀里的苏梨,慌张的起身,呼喊数次无果后,怒急的把仆从推了出去,喝道:“拦住她!”
仆从踉跄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拦沈若华,从舱门那头过来的蒹葭正好擒住他的手,便在这一瞬,船外传来不小的动静,只听得一声呼喊,沈若华所在的画舫猛地打了个摆子,她脚下一晃,幸好扶住了边上的门槛,才得以稳住身形。
而那头相互扶持准备起身的歌姬们却狠狠的摔在了船板上,公孙启没有站稳,身子砸在苏梨的身上,苏梨被他当成了肉垫,疼的两眼通红,太子倒没什么事儿,只是起身时发髻散乱,显得十分狼狈。
他狠狠咬着牙,愤怒的往舱外走,艄公正好撩开船舱的帘子打算进门,迎面就被他踹倒在船头上,公孙启怒喝道:“你是怎么撑船的!这么大的湖也能撞上东西,没用的废物!”
艄公年纪挺大了,摔得不轻,还得连忙起身,点头哈腰的道歉。
沈若华也领着蒹葭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眉头轻皱,看着艄公问道:“船家,我们是不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艄公这时才想起来过来禀告的目的,抬手一拍脑袋,焦急道:“是有一辆画舫撞在我们这船的船尾上了!”
沈若华眉头一跳。
公孙启双目微瞪:“孤早吩咐今日湖上不能通行其他船只,是哪个混账东西竟敢冲撞孤!”
他犹在气中,脚下踩着风似的往船尾走去。
而彼时,在另一艘画舫之上。
公孙荀站在舱内,看着身侧沈默不与的俊朗男子,眸间闪了闪,问道:“前面的画舫,好像是兄长的。”
“洞玉湖只有这一艘画舫,除了他还能是何人。”霍孤接话。
他双手稍抬,下意识的要去摸手腕手上的佛珠,却摸到了一个微凸的疤。
霍孤眯了眯眸,心头的无名火烧的更旺。
今日公孙荀邀他出门,想要和他商榷宁城水患的对策,他本没想赴约,却得到沈若华今日被太子单独约出门的事。
正巧公孙荀也约他在洞玉湖泛舟,他这才顺水推舟的跟过来。
公孙荀转了转带在指上的扳指,眼底略过一抹异色。
他正打算开口说什么,不远的画舫上便传来了公孙启的骂声。
公孙荀无奈的笑了笑:“兄长许是醉了。”
霍孤没有作答,径直走上了船头,公孙荀弯起嘴角,一道跟了上去。
公孙启满肚子火气的走上船头,瞥见对面的两道身影,正欲怒斥,看见那为首的男子,到了嘴边的骂语竟不自觉的息了声,他惊讶道:“皇、皇叔?四弟?你们怎么会在这?”
跟在后头的沈若华步子一顿,她转了脚尖往边上走了走,投目望去,正对上霍孤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