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听出错处,他扯开沈令仪的手,转身便把她抱在了怀里,连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别哭,蓉儿,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顾子期埋在她颈间,说的话也是十分模糊,那声‘蓉儿’,叫沈令仪听成了‘若儿’。
她妒的眼睛发红,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成拳,沈若华平日里装的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不成想私底下,连如此亲密的闺名都叫顾子期喊了!
沈令仪埋在他胸口,娇滴滴的抹了把眼泪。
二楼的雅间被从内打开。
沈宜香漫步走了出来,对后头的二人说道:“大姐,二姐,你们快来,方才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下头闹哄哄的,连咱们的午膳都没奉上来。”
沈宜香往楼下瞥了一眼,突然一愣,下意识的捂住嘴:“长姐!二姐!你们看……那!那不是……”
沈蓉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大堂之中,顾子期把沈令仪抱在怀里,沈令仪侧着脸,正对着她们这边。
“五妹?”沈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怎么——怎么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长姐——”
沈若华挑了挑眉,看了看那看不见脸的男人,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沈蓉。
沈令仪没发觉楼上开了门,等和顾子期抱了一会儿,仿佛才想起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立即从顾子期的怀里挣脱出来,慌乱的捂着脸:“对不起,是我、是我太害怕,唐突了公子,请公子恕罪!”
顾子期本还疑惑沈蓉为何推开他,但叫他看清沈令仪的面容,才陡然吓了一跳!
顾子期愣了愣,觉得眼前这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仔细想了想,才道:“你是……沈姑娘?”
沈令仪娇羞的将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没想到……竹筠公子还记得令仪。”
顾子期点了点头:“那一日县主的封赏宴,有幸救了姑娘,在下自然认得。”
他盯着沈令仪头上的头面看了一会儿,道:“姑娘头上的这副头面,好像是在下送给县主的贺礼,不成想被县主转赠给了姑娘,这套面首很衬姑娘的容颜。”
沈令仪不想头上这副面首,居然是顾子期相送。
就算是过了沈若华的手,她仍然激动的心跳加速,面露春光。
站在顾子期身后的公子撞了撞他的肩头,朝他挤弄了一下眉眼,便笑着对沈令仪说道:“姑娘就是子期的心上人吧,方才在雅间之内,子期还在同我们说姑娘呢!姑娘真是人比花娇啊!”
沈令仪红了脸,心里头妒的疼,面上却羞得垂下头去,不论顾子期对她是和感觉,她眼前这副模样,一看便是对顾子期有意的,那两位公子顺其自然的便以为,她是顾子期的心上人。
顾子期皱着眉,连忙说道:“说什么呢!沈姑娘还是待嫁之身,你们这么说,岂不是毁坏了她的清誉!”
“子期,人家都喊了你的字了,你怎可还和人家分的如此清楚。”那公子摇着扇子,兀自说道:“顾夫人因为你的婚事头疼许久了,我们这沈姑娘如此小家碧玉,温婉贤淑,顾夫人定会喜欢的。”
顾子期抿了抿唇,心中想起沈蓉,想要否认那公子的话,可他眼尾瞥着沈令仪精致的脸孔,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否认,恐怕会有损沈姑娘的颜面。
顾子期没有想多久,身侧便传来一道声响。
“令仪?你怎么在这?”
顾子期转过身去,正巧对上沈若华的面容。
沈若华缓缓对他点了点头:“原来是顾公子救了令仪,我当是谁呢。”
站在沈若华身后的沈蓉垂着头,一眼也没看顾子期,她肩头微微颤抖,看似伤心的不行。
顾子期脸色一白,正想开口安慰,才发觉不是地方,他憋红了一张脸,对沈若华说道:“原来沈姑娘是和县主一起出来的!那县主可知道,沈姑娘方才在此,被那个男子调戏!敢问沈姑娘身在何处!”
沈宜香勾了勾唇,说道:“世子可别误会了长姐,今日长姐是跟我还有二姐出来的,我们可不知道五妹也出来了,方才听见楼下的动静,我们三个出门查探时,世子已经救下五妹了。长姐看五妹被一个陌生男子搂着,才带我们二人下了楼,没想到搂五妹的人,居然是世子殿下啊!”
沈令仪垂着头走到沈若华跟前,欠身行礼:“令仪给大姐、二姐、三姐请安。”
沈若华抬起她的手,让她转了几个圈,说:“可有受伤?”
“没,多亏世子殿下出现的即时……”沈令仪咬着下唇,双眼饱含情愫的看了一眼顾子期。
沈若华笑了,“若非世子殿下拔刀相助,令仪今日恐怕就要危险了,世子殿下若不嫌弃,可和这二位公子,同我们上楼一道用膳,这午膳的银子我来出,便算是对世子救下令仪的感谢。”
顾子期自然不会放弃和沈蓉相处的机会,他的目光隐晦的看了一眼沈蓉,立即俯身应下:“那便多谢县主了!”
那身后的两个公子哥,也是一脸迷茫的跟着他们上了楼。
顾子期等人走在后头,那公子在他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顾兄,可是我们二人会错了意?你方才救下的沈姑娘,当真不是你的心上人?”
顾子期看着沈蓉的背影,分不出一丝时间回应他,干脆沉默。
那两位公子对视了一眼,也闭了嘴不再说话。
楼下的那一群人,被掌柜喊来的官兵一一押走,那几个能说话的,纷纷喊冤,说自己只是街头要饭的乞丐。
官兵并未搭理,径直把人带走,至于那被踢断了下颚骨的乞丐,已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桃染被打的鼻青脸肿,被沈若华喊来的人带去了医馆。
雅间之内
小二上完了菜,俯身退了出去。
沈若华说了两句客气话,顾子期心不在焉的应了两声,局面有些尴尬。
沈若华倒也不发怒,镇定的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沈蓉坐在沈若华身侧,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目光偶尔阴沉的瞥一眼沈令仪。
看沈令仪那双眼睛不停的瞥向顾子期,她便猜到了沈令仪的心思。
方才听见她二人谈话,他们就是在封赏宴那天认识的!
她现在和顾子期生了嫌隙,沈令仪便在这个时候想要横插一脚!
沈蓉恨极,即便她知道顾子期现下对她十分迷恋,但她可不敢肯定,若是顾子期一直得不到回应,会不会将心思转到别的女子身上,沈蓉越想越觉得有理,暗暗决定,必须要早做打算才是!
茶过三巡,沈令仪倒了一小杯清酒,笑着端起,“这杯酒,令仪敬顾公子。今日令仪独自一人出门,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的事,若不是公子出手搭救,令仪现如今,怕是要没脸再活下去了。这杯酒,多谢顾公子搭救之恩!”
沈令仪一饮而尽,脸上的红霞越发明显。
顾子期含笑,也倒了一杯喝了下去。
沈令仪高兴之余,还不忘去看沈若华的神情。
方才沈若华给顾子期递茶,他可是一口也没喝,自己和他敬酒,他却一饮而尽,可见顾子期对她,比对沈若华还要亲近三分。
沈令仪一边觉得得意,一边又不免生疑。
顾子期和沈若华若真有私情,为何对沈若华如此冷淡,甚至还对她隐隐抱有敌意?
沈若华可不是沈府的庶女,她出身高门,若真和顾子期有情,兴许早就两姓结缘,用不着私下避嫌到这样的地步。
沈令仪这酒喝的七窍通明,她突然觉得,此事兴许并不是沈宜香所说的那样。
若顾子期真有心仪之人在沈家,那定不是身为嫡女的沈若华,他二人不敢光明正大,那此人的身份必定不高。
难道是长房的几个庶女?
沈令仪的思路被沈蓉的说话声打乱。
一直沉默的她突然站起身,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端了起来,“令仪同我关系甚好,今日她遇险,我未能及时搭救,心里头当真是愧疚难当!顾公子救了令仪,是令仪的恩人,更是蓉儿的恩人!这杯酒,蓉儿干了!”
沈若华颦眉,起身去拦,“喝这么多做什么?纵然是高兴,也要顾忌着在外头。”
沈蓉脸上笑着,眼底却满是悲哀之色,注视着顾子期,“既然有长姐在,那蓉儿又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一杯酒罢了,蓉儿喝了又能如何!”
顾子期连忙起身:“蓉……沈姑娘,这酒虽然不烈,可也决计不能多喝!只稍一点即可,你的意思,顾某已经明白了,顾某先干为敬!”
顾子期喝完,便坐了回去,不再看沈蓉,垂在膝上的手紧握。
他很想去安慰沈蓉,说他救沈令仪,只是将她认成了沈蓉,可是他不敢。
沈蓉眼底的神色收敛了起来,缓缓坐了回去,眨了眨眼,落了泪:“实在对不住,今日蓉儿心情不好,让诸位看笑话了!”
沈令仪越看越觉得沈蓉奇怪,她心头腾起一股想法,眯着眸问道:“二姐为何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