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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金銮殿。
今日皇帝的心情十分压抑,众臣走进金銮殿,便觉得扑面而来的一股戾气。
武官面不改色,文官们心中都七上八下,心想着是什么事惹了陛下大发雷霆。
苏丙站在人群前,捏着玉笏板的手微微颤抖,他能察觉到皇帝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像一条即将攻击人的毒蛇。
福林站在陛下身旁,须臾后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几位官员站出,乱七八糟的事情讲了一通,皇帝的脸色没有变化,平日里次次会有官员争执的早朝,今日却安静的很,那些争执的文官不敢乱说,渐渐地,竟也无人站出来启奏了。
皇帝扫了一眼群臣,问:“众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等了须臾,冷笑了声:“好,既然无事启奏了,那朕就来办一办正事!”
他看向苏尚书,“苏丙。”
苏丙连忙站出,“臣在。”
“你可知罪!”皇上怒问。
苏丙慌乱的跪下,“臣知罪!”
“哦?那你来说给朕听。”
群臣皆是一头雾水,平日里苏尚书还算得上是清廉,怎么今日居然被陛下问了罪?
苏丙跪在地上,说道:“臣教子无方,小子苏玉郎居然惹怒了荣王爷,臣知罪,请陛下宽恕。”
皇帝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你儿苏玉郎干了什么事?”
苏丙心里有些慌,脸上却面不改色,“臣不知,臣只知,他得罪了王爷。”
皇帝抄起手旁的奏折,狠狠丢了下去,“你自己看!”
那奏折翻开,凌乱的丢在苏丙眼前,那上头嚣张的字体,一看就是霍孤的奏折。
苏丙双手微颤,把奏折从地上拾了起来,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脸色从方才的淡定转变为惊慌。
他连忙俯身,“陛下息怒!老臣当真不知,那逆子竟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老臣教子无方,老臣愧对陛下!求陛下饶命!也请陛下明察,老臣绝没有那等不臣之心呐!”
苏丙恨不得打死苏玉郎,那样愚蠢的话,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如今传进了皇上的耳中,这事要他如何解决!
苏丙背脊濡湿,身子微微颤抖。
皇上俨然不动,道:“福林,你将那奏折上所述的经过,一一念来。”
“是。”福林走下阶梯,执起苏丙眼前的奏折,清了清嗓子,从头念到尾。
满殿群臣哗然,扑朔朔跪了一地,连连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东岳帝的忠诚。
那奏折之上所说的话实在骇人,单凭最后一句“谁主江山”,就足够让满殿群臣吓掉了眼球。
霍孤也执着玉笏板弯下了身子,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皇帝不冷不热的开口,“苏爱卿,烦你告诉朕,荣王爷最后一句所书,这东岳,谁主江山!”
苏丙满头大汗,半点不敢拖延:“自然是陛下!臣永远忠于陛下!”
“那为何苏玉郎在京城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朕竟一点风言风语都没听见!难道不是你在其中作梗!”皇帝勃然大怒,不论其他,单论此点,苏丙都挑战了他作为皇上的权威。
苏丙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苏博远从人群中走出,在苏丙后头跪下,“陛下息怒!陛下,苏大人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拳拳父爱之心呐!请陛下恕罪!”
“教出一个纨绔子弟,还讲什么父爱。”皇帝十分不屑,“那些个被苏玉郎调戏占有的女子,其家人会如何看待朕!苏丙,你败坏的不仅是你苏家,更是朕!”
“皇上明察!”苏丙连忙出声,“那些女子,臣都让苏玉郎娶回了家中,还给其家人下了聘礼,绝没有苛待的意思啊!请陛下明察!”
皇帝脸色稍霁,问:“苏玉郎当真给了那些女子名分?”
苏丙看事情有了转机,连忙点头,“是是是,所有女子,玉郎都给了名分,而且在臣的府上,都安稳的住着,臣和臣的夫人,对她们没有半分苛待啊!”
霍孤轻蔑的勾起嘴角,“无非是被抢进府中,还是从最低贱的后门而入,你儿子污了她们的名节,不嫁就只有去死。说的好听是妾室,实则没有一人办过婚事,不过是进了你府上,做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通房罢了!”
皇上心头有些累,板正了脸问:“王爷说的可对!”
皇帝看似愤怒,实则他动不了苏尚书,苏尚书是保皇党,这朝中有一半都对霍孤敬重有加,看似对他效忠,实际上若霍孤造反,他们都会转而支持霍孤。
所以皇帝很珍惜这些保皇党的官员,所以他昨夜才将了慧妃的位分,褫夺了封号,也是想让慧妃承担这事的后果,好保住苏丙和苏博远的官职。
可被霍孤这么一搅和,他不惩罚苏丙和苏博远是不行了。
苏丙和苏博远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口水,讪讪着不再说话。
苏丙眼珠乱转,向一个同僚抛出求救的目光,那同僚垂头想了片刻,走出来跪下,“陛下,苏尚书虽然教子无方,可平日为官兢兢业业,是百姓心中的清官。臣以为,该从轻发落苏尚书,重惩苏玉郎,以平息王爷的怒火。”
苏丙咬着牙,忍了半晌没有说话,比起他的官职,也只能暂时牺牲苏玉郎了。
霍孤理了理袖摆,鸦羽似的浓睫搭着,没有说话。
一位武将站了出来,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浑身带着一股杀伐之气,“陛下,就事论事,此事不仅是苏尚书教子无方一说,现在在民间,恐怕苏尚书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百姓虽知这是苏家人的过责,可难免不会上升到陛下的身上。所以依臣来看,陛下合该重惩苏尚书,以平百姓的怒气。光复陛下因为此事,而在民间丢掉的些许声望!”
两方人员各执一词,皇帝仔细想了想那名武将的话,虽不想承认,可他说的的确是句句在理。
皇上斟酌半晌,拍板道:“苏尚书苏丙,教子无方,从今日起,降为吏部侍郎,禁足于府上反省,三月之内不可上朝。苏侍郎苏博远,纵容弟弟行凶,与其父同罪,着降为吏部员外郎,一道在府上反省,没有朕的圣旨,不可随意出府!吏部左侍郎升为尚书!”
群臣跪了一地:“陛下英明——”
苏丙尚未反应过来,身子轻飘飘,不敢相信自己一日之间,就从正二品的吏部尚书,成了正三品的吏部侍郎。
苏博远亦是如此,一日之间,他便成了连进金銮殿的资格都没有的吏部员外郎,可谓是从天到地的转变。
皇上想了想,打算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既然你二人都降了职,苏玉郎也被荣亲王打过板子,那此事朕就不追究他的过责了。只是回府后,朕要你把他抢回家的那些个女子,都给妾室的身份,若被朕发现你阳奉阴违……”
“臣不敢!臣谨遵陛下教诲!”苏丙连连磕头,不敢造次。
直到早朝结束,众位大臣走出金銮殿,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苏丙和苏博远父子脸色阴沉的走在前方,脚步极快,不出半晌就消失了踪影。
几个官员一道往宫门走,唏嘘道:“苏尚书这次可栽了一个大跟头啊。”
“诶,他现在是吏部侍郎,可不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了!”
“说的也是,我早就知道,他那个小儿子,早晚要给他惹来祸端,瞧,这不就来了么!”
“谁叫他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霍孤。那煞神,岂是他能招惹的!”
“不过倒也可惜,他夫人前几日上门同我夫人商量婚事,我还打算将女儿嫁去苏家,现在想想,怕还是算了吧!”
几人聊完后,便上了回府的马车。
御书房
皇帝换下朝服,穿了身请便的明黄色龙袍,在龙椅上坐下。
“你现在该消气了吧。”他眉眼温和的看着站在殿内的霍孤,搁在下面的手微微摩挲。
霍孤抬头看他,慢条斯理道:“臣弟是替皇兄抱不平,该问皇兄消气了没有。”
皇帝内心冷笑,面上却道:“苏尚书再如何,也是朝廷的肱骨之才,无非是对儿子溺爱了些,朕也想过了,小惩大诫便是,你若觉得朕罚的太轻,朕便再好好想想?”
“皇兄觉得惩戒足够便好,臣弟没有话说。”霍孤半点不上套,将自己的身份就摆在万事替皇兄着想的好弟弟上,让皇帝怎么也挑不出错处。
皇上捻了捻手中的玉佛珠,突然说:“对了,朕想起一件事来。”
他娓娓说道:“当年父皇给母后的恩泽,准许皇帝和母后同姓,朕合该秉承父皇的命令,只是朕仔细想来,怀瑾你身为朕的弟弟,贯着太后的姓着实不好,你也是公孙家的子孙,莫不朕改日下令,将你的姓改过来。”
霍孤拱手道:“臣弟多谢皇兄,只是臣弟多年来跟随太后之姓以成了习惯,不想再改,只要臣弟一心为这公孙皇家,那臣弟姓甚名谁,又有什么呢。”
皇上咂舌,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不明意味的说:“你还是如此固执,当年执意将名中的‘怀瑾’二字改为‘孤’便罢,现在竟还如此执着于与太后同姓——”
霍孤不紧不慢的回他:“不瞒皇兄,先帝所生的诸多王爷公主之中,不乏姓公孙之人,但臣弟的母后母族败落,霍姓之人已经尽数消亡,臣弟也是为了讨母后开心,才姓了这‘霍’姓,但不论臣弟姓什么,臣弟始终是公孙氏子孙。”
皇上对上霍孤的双眼,心头微微一颤,屁股下的龙椅突然发凉,一股难言的畏惧从脚底升上。
他迅速咳嗽了几声,避开了继续交谈这个话题。
突然,殿外传来福林的声音:“陛下!沈大人和福山县主到了——”
霍孤眼神微微一动。
皇上连忙说道:“进来吧。”
殿门被侍卫推开,沈正平领着杨氏和沈若华,身后还跟着沈蓉,三人前后走进殿中。
“臣沈正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若华等人也跪下见礼。
皇帝抬手,“都起来吧。”
他看向站在沈若华身后,穿着一身宝蓝色裙装的沈蓉,问道:“这就是昨日被苏玉郎调戏的那个女子?”
沈蓉从沈若华身后绕出,跪下说道:“回禀陛下,正是臣女。”
皇上见她头上蒙着白纱,问道:“你的脑袋怎么了?”
沈蓉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沈正平颔首道:“回陛下,臣这侄女烈性,觉得名节有损,昨日撞柱自尽,幸被臣的夫人请人救下。”
皇帝拔高了声音哦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个烈性的女子。”
沈蓉心里沾沾自喜,面上却丝毫不显,“多谢陛下夸赞。”
“朕会给你一个说法。”皇上瞥了一眼福林,皱着眉问:“还没把苏丙二人喊回来吗?”
福林俯身道:“回陛下,苏大人和苏公子已经回了府,老奴已经派人去喊了。”
“混账!”皇帝低骂了一声。
他给沈若华等人赐了座,沈若华察觉到对面霍孤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看了回去。
她正准备扬唇给一个笑容,却突然想起了那日宫宴的事。
她把笑容压了下去,示意似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看他。
霍孤心头微微一沉,心情有些烦躁,他时不时看上沈若华一眼,总觉得她这张明玉似的脸上缺了些什么。
半天了他才想起,指腹捻了捻,有些手痒。
瞧不见那两个小坑,他有一些遗憾。
他的胡思乱想并未持续多久,须臾,福林便上禀:“陛下,苏大人和苏公子,带着苏夫人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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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
觉得之前更的有点少了,最近在努力多更一点。
日更字数大约在八千到九千之间。
希望我能坚持的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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