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居高临下,饶有兴趣的看着慌张的苏玉郎,又问:“苏公子适才在楼下辱骂本王,好生威风,怎么如今成了哑巴。苏公子还未和本王解释,你要弄死谁?”
苏玉郎欲哭无泪,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在大戏楼内调戏了一个姑娘,居然牵连着惹恼了这个煞神。
他近些日子不是在处理北漠的事么,怎么就在大戏楼这里!
他转坐为跪,连连道:“王爷听岔了,我我我,我只是胡言乱语,求王爷恕罪!求王爷看在我爹和长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疼的龇牙咧嘴。
沈若华站在后头,目光落在霍孤背脊之上,眸中略过一抹温和之色。
她看了半晌就低下了头,苦了霍孤,他本就防备心重些,早就察觉到她的注视,如锋芒在背,他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背脊,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下去,眼尾试探着想要回望她一眼,却发觉她已经低下了头。
王爷忿忿收回目光,胸口憋闷。
如此一来,看着苏玉郎这张脸,越看越不顺眼。
苏玉郎还跪在地上,本以为霍孤不说话,他便躲过了这劫,可没成想又被他一脚踢在胸前,狠狠踩在了脚下。
“苏尚书也算朝廷一大忠臣,没成想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横行霸世不算,还日日拿陛下做靠山。怎么,你以为这东岳的江山,是你父亲的、还是你姐姐的,亦或是你那外甥的?”
他语调中饱含着一股戾气,像一把刀贴着苏玉郎的头皮划过,惊起了一身的疙瘩。
他顾不得疼,努力睁大双眼,不断认错:“王爷饶命啊!我知错了!知错了!”
“玉郎绝没有那等心思啊王爷!”
霍孤心情抑郁,半点没有听进苏玉郎的话,“苏尚书管不好儿子,那本王就来替他管上一管。”
随着霍孤令下,齐言上前像提鸡仔似的,拎着苏玉郎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拖出了大戏楼。
跪在地上的几个侍从汗如雨下,为首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连连给霍孤磕头:“求王爷饶了公子吧!若是老爷知道,奴才们的小命可就没有了!求王爷轻罚!”
后头的几人附和似的高喊,直把他喊得烦了,眉头一皱:“刁奴走狗,也早该清理了,苏尚书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霍孤抬了抬手,几个黑衣暗卫从梁上跃下,拎着那几个侍从走了出去。
大戏楼内安静了下来,百姓们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心中虽是对霍孤抱有感激之情,可感激的同时,一样对他心怀敬畏和害怕,听闻他在军中手段残暴,亦不敢多言多动。
杨景恒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心头萦绕着一股不平之气。
他沉默了半晌,走上前拱手作辑,“臣杨景恒见过王爷,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救了华儿,景恒代华儿给王爷道一声谢。”
沈若华蹙了蹙眉。
霍孤眯了眯眸,眼底的阴鸷加深了一层,“你代她道谢?”他气极反笑:“你是她何人,凭什么代她道谢。”
杨景恒轻笑了声,毫不畏惧的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臣是华儿的表哥,且今日臣与华儿同道看戏,华儿身为女子,不便与王爷搭话,于情于理,都该由臣来说。”
可能男子更懂男子的心思。
杨景恒看得出,霍孤虽算不上喜欢沈若华,可对她仍和别人有几分不同,沈若华亦是如此。
他和霍孤是敌人,自然不能看着他引走沈若华的目光,纵然沈若华对他没有旁的意思,可他们之间,好歹有一层表兄妹的关系连着,他和沈若华,总归比霍孤亲近。
杨景恒脸上虽笑着,袖下的手却几乎要抠破掌心。
他自诩正人君子,知道这样暧昧的言辞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可他不悔,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宁可卑鄙一些,也不能就这么输给霍孤。
局面有些僵持,沈若华能察觉到,霍孤的阴郁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兴许是苏玉郎的话惹恼了他,杨景恒又正撞枪口,沈若华轻叹了一口气。
她脚尖动了动,正准备上前调和,不知何时从雅间下来的杨氏先她一步走了过去。
杨氏姿态温和,谦恭的行礼,“臣妇沈杨氏给荣亲王请安。”
知道她的沈若华的母亲,霍孤脸上的阴翳收敛了些,“夫人不必多礼。”
杨氏笑的温柔,“多亏王爷出手,才护了臣妇的女儿和侄女,臣妇对王爷感激不尽。”
“夫人客气了。”霍孤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抬眸看了一眼沈若华,话在口中辗转一番,说道:“沈……若华毕竟是本王的徒弟,遇见这等事,本王自然是要替她出头的。”
语毕,他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杨景恒。
表哥又如何,分为两家,能见上几回的面?
自己是她的师父,随时都能把她喊到身边。
如此一比,他和沈若华才更加亲近些!
霍孤沾沾自喜,没发觉方才还对他如临大敌的杨景恒,突然温和下来的面孔。
杨氏也弯着嘴角,笑着点点头,“能有王爷做师父,是若华的福气。王爷可有公事在身?若是没有,臣妇可请王爷上去喝一杯茶,以作感谢。”
她这么一提,霍孤才想起,自己今日来大戏楼是有正事要做。
那趴在三楼栏杆上的男子百无聊赖的看着戏,瞥见霍孤这时才想起正事的模样,暗暗撇了撇嘴。
“本王还有些事要做,恐怕不能与夫人喝茶,日后有机会再聚。”霍孤点了点头,姿态摆的很低。
杨氏心里头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了头,目送他上了台阶,消失在视线之内。
大堂内的百姓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大戏楼,各个雅间里头的人也纷纷离开。
不知楼上有个大人物,她们还好放松些,知道那雅间里头的人,谁还敢继续留在这?
堂内空了下来,杨氏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杨清音脸色焦急,上前拉着杨景恒的衣袖,低声道:“哥哥方才为何如此冲动!明知道王爷心情不好,竟还冲上去,若不是姑姑及时出来说话,哥哥现在不知道是何模样呢!”
杨景恒是个读书人,只会几招防身的招式,哪里比得上征战沙场的霍将军。
杨清音当真后怕,当时霍孤会一掌将杨景恒拍出去!
杨景恒心情和煦,笑着拍了拍杨清音的脑袋,安抚道:“无碍,哥哥有分寸。”
他抬眸看了一眼沈若华,“华儿没事吧?”
他悄悄敛去了‘表妹’二字,喊华儿喊得正大光明,半点没有私心的模样。
沈若华叹了一声,应道:“没有大碍,方才那巴掌也没打下来。”
杨清辉看那戏台上没了方才唱杜丽娘的人,遗憾的叹气,说道:“既然表姐没事,那咱们就回去吧,表姐今日受了惊,要回去好好休养才是。”
沈蓉在沈若华身后,恨得咬牙切齿。
分明她才是被调戏被辱骂的人,结果没有人关心她究竟怎样,反倒关心起沈若华这个没被牵连半点的人!
沈蓉又恨又委屈,忍不住出声说道:“姐姐有表哥和王爷的庇护,哪里会受伤。姐姐方才在雅间看戏看的好生入迷,妹妹在下头被那登徒子调戏辱骂,姐姐竟都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