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道。
杨氏狠拍了一下床边,“身为庶女,既想嫁勋贵又想当嫡妻,简直贻笑大方!也是我蠢,旁人提一句请,我便忙的手不沾地的给他们沈家儿女相看好人家,到头来竟落了这么个名声!”
杨氏自嘲的笑出了声,她给府上人说亲,但凡是女子,最先问的便是,想要做妻还是做妾。
沈娇雪出身庶女,不得宠爱,已经怕了,当初若不是她说,愿做妾室,她怎会留意那些个好相处的人家。
她给沈令仪的大哥娶妻,天知道她寻了多久,才找到那么一个性子温顺,又出身不低甘愿下嫁的好女子。
原来是她上杆子去做好人,偏偏,没有人觉得她是个好人!
杨氏心如死灰,“我这病病的太久了,这府上的事我也没心思管了,若华是我从小手把手教出来的女儿,无论是才学还是本事都不逊色,日后,这府上中馈,我便给你做主,你身为长姐,姊妹的婚事,自然也是你来安排。”
杨氏知道,沈若华让自己帮着来做这么一出戏,为得就是让她死心,让她看出这沈家上上下下人的嘴脸。
她往日念着对沈正平的情分,自己蒙着双眼不肯去看,如今,眼上这层布被女儿亲手揭下,她也算彻底明目。
这沈家,不值得她这么付出!
沈若华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容,“女儿自当拼尽全力,替娘出了这口恶气!”
……
“你说什么?”
长鹤堂中,老夫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赵嬷嬷。
“甘蓝草是在哪里找到的?”老夫人不敢相信,一张脸惊诧的有些变形。
赵嬷嬷跪在地上,一脸的难色:“老夫人,的确、的确是在大老爷的书房之中、寻到的。”
老夫人砰地一声跌坐在榻上,“怎么会……怎么会在老大、老大的房里……”
赵嬷嬷跪行上前,哭丧着脸安抚,“老夫人、老夫人您消消气,大老爷房内的甘蓝草,也不一定是下在夫人药中的,您先别急……先别急……”
老夫人脸色扭曲,半天吐出一句话:“糊涂!”她拍着大腿怒道:“糊涂啊!”
“就算他对杨氏再怎么不满,也不能这么干啊!”老夫人气得胸口胀痛。
赵嬷嬷顾不得什么,连忙起身上前替她顺气。
门外有个丫鬟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房内,赵嬷嬷正急着,喊道:“快去倒一杯茶来!快!”
那丫鬟在堂中跪下,喘着气禀道:“老夫人,外头有个丫鬟想见您。”
丫鬟吞了口口水:“她说,她知道毒害夫人的人是谁。”
老夫人急喘的动作停了一瞬,眸中略过一抹杀意,她喉头动了动,给了赵嬷嬷一个眼色,缓缓坐直了身子。
“让她进来。”
丫鬟俯身退了出去。
须臾,赵嬷嬷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她在堂内跪下,磕了个头:“奴婢小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起来吧。”
她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小伍,看她纠结的面色,冷冷开口:“你说,你知道给夫人下毒之人?”
小伍忐忑道:“是、是。”
“是何人?”老夫人眯起眸,手微微缩紧。
“是……是二夫人!”小伍重又跪了下去,脸上落下两行泪。
老夫人攥紧的手松了,眸中有些惊疑,“二夫人?金氏?”
小伍抹了把眼泪:“奴婢、奴婢是二夫人房里的打扫丫鬟,奴婢一个多月前曾听见二夫人和二小姐闲聊,说、说谢大夫离了府,夫人药里的甘蓝草就没法再继续放了。夫人、夫人说没事,她问了谢大夫甘蓝草的加量,给大夫人煎药的丫鬟,是二夫人身边的人,会每日按时将甘蓝草放进药膳里!”
小伍呜咽了两声,“奴婢当时正在帘外收拾桌上的饭菜,二夫人和二小姐没有察觉,奴婢知道这事,担心被二夫人发现,所以、所以一直不敢开口。”
“求老夫人看在奴婢说出实话的份儿上,饶了奴婢一次!”小伍在地上磕着头,不断求饶。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眼尾睨了一眼赵嬷嬷,赵嬷嬷怯生生的看来,咬着唇低下头。
老夫人哑着声说:“你先起来。你就当今日没来过老身的院子,先回去金氏那边做事,老身保你平安。”
“奴婢多谢老夫人!”小伍喜极而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快步退出了长鹤堂,顺手带上了房门。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桌案起身,来到赵嬷嬷身前,抡圆了手臂抽了过去。
赵嬷嬷一声闷哼,立即跪下,自觉掌嘴,“老奴愧对老夫人信任,老奴该打,老夫人别打疼了手。”
赵嬷嬷咬着唇,抬着手一下下打在脸上,她下手极重,没过多久,脸上就多了数道巴掌印,下唇也被咬出了血。
老夫人等了半晌,才冷声喊了停。
赵嬷嬷狼狈的站起,身子前后晃了晃。
老夫人端着茶盏,眉头依旧紧皱,“你当真、在老大的书房里找到了甘蓝草?”
“老奴不敢诬陷大老爷!”赵嬷嬷信誓旦旦。
既然说了是阖府搜查,沈正平自然不能例外,赵嬷嬷本只是意思意思的搜查,没想到就意外的搜到了甘蓝草。
“金氏的房中,什么也没搜到?”
“什么也没有,老奴为保仔细,甚至将后院的泥土翻过。”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你发现的草药、被老大放在何处?”
赵嬷嬷答:“就在大老爷桌案下的角落之中,被锁在一个红匣子里,老奴将匣子捡起时,瞥见了地上的草药,老奴去给府医确认,府医说,的确是甘蓝草无疑。”
老夫人手臂轻颤:“那红匣子,你拿回来了?”
赵嬷嬷垂着头闷声回道:“老奴带回来了。”
“拿来我瞧瞧。”老夫人闭上双眼,心中的天平渐渐开始移动。
赵嬷嬷将红匣子捧了回来,老夫人将其搁在桌案上,观察了一番上头的锁,叫赵嬷嬷拿东西撬了开来。
红匣子被打开,铺面而来的气息充斥这鼻腔,老夫人拿手帕捂住了口鼻,眼底已是一片冷凝。
这气味,与府医当初给她闻的甘蓝草,别无一二!
老夫人喘了几口粗气,将匣子狠狠合上,丢到赵嬷嬷怀中:“快!将这匣子里头的甘蓝草全部丢掉!”
“老夫人,大老爷那边……”
“什么都不许说出去!”老夫人双目死死盯着她,“此事就是金氏干的!和老大没有一点干系!”
赵嬷嬷被老夫人的目光吓出一声冷汗,那眼神如刀子一般抵在她的脖颈,仿佛在告诉她,若此事透露出去一分一毫,那刀子便能横着割断她的喉咙!
赵嬷嬷迅速点头:“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她捧着红匣子,脚下如风奔出长鹤堂。
屋内静了下来。
老夫人捂着胸口坐在榻上,她双手仍在颤抖,心中的惊诧和后怕挥之不去。
小伍听见了金氏和沈蓉的谈话,放甘蓝草让杨氏终身不育的办法,是金氏想出来的。
为何在她的房中没有搜到甘蓝草?
为何草药全在沈正平的书房之中!
老夫人合上双眸。
“……逆子。”
她哑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