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应声上前,蒹葭配合的伸出手,让太医诊脉。
冬萤按在地上的手微微缩紧,紧张的咬着口中软肉。
太医又反复看了看蒹葭口中,蹙眉问道:“姑娘下午可吃过东西?”
“因为吃坏了肚子,一直都没什么胃口。”蒹葭回道。
太医直起身子,对上拱手作辑:“娘娘,这位姑娘之所以腹泻,大有可能是服用了少量的泻药所致,她的口中有残留巴豆的气味,应该不会有错。”
蒹葭不可思议的看向冬萤,“你为何要这么做!”
冬萤口中干燥不已,强打着心神反驳:“奴婢没有,娘娘,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做!”
“若不是你下的泻药,为何她与你一起用的午膳,你却什么事都没有?”杨清音冷哼了一声。
沈若华看着蒹葭说道:“你仔细想想,你二人用午膳时,什么东西你吃了,她却没动?”
蒹葭眼珠转了转,思索片刻猛地想起:“是那壶茶!”蒹葭怒瞪冬萤:“那茶是她去换的热水,取回来后奴婢只喝了两口便腹中不适,立即去了如厕,等奴婢再回来,她已经把茶和点心都收下去了!”
“你血口喷人!”冬萤激动的往前爬了爬:“小姐,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怎会背叛您呢!这些日子帮您抱琴的人一直是蒹葭,她甚至不让奴婢帮忙,一定早就生了异心啊!这次保不准就是她贼喊捉贼,诬蔑奴婢!”
“这丫鬟如此嘴硬,看来不用刑她是不会说真话了。”公孙婉笑着说道。
冬萤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守在门外的侍卫被太后喊了进来,一左一右架着她往屋外拖。
“娘娘——奴婢冤枉啊——”
公孙婉侧目望着冬萤被拖走,眼底划过一抹阴毒,继续道:“不过皇祖母,仅仅因为这抱琴的丫鬟腹泻不止就排除了她的嫌疑未免草率,要婉儿看,不如二人一起用刑,总有一人会说实话!”
太后不冷不热的睨了她一眼,“你当哀家的寿康宫是慎刑司不成。”
她转过身走回太后御座,拉着沈若华在边上的绣墩坐了下来,喊太医上前:“替她上些伤药。”
太医拎着医箱上前,跪在地上将医箱打开,取出一瓶伤药,正欲替沈若华伤药,却被霍孤喊停。
“本王府中还剩一瓶太后赏赐的伤药,可以祛疤,本王已命齐言回府去取。你这伤口已经结痂,包扎也不急于一时。”霍孤神情冷淡,此番行动却足以震惊殿内众人。
素来特立独行,孤僻乖张的荣亲王,竟也有关心旁人的时候,当真是教琴教出了师徒情分?
高位下的众人脸色纷呈,站在太子身后的公孙荀脸色稍沉,眼底如一座深潭,散发着令人难受的光。
沈若华颔首点了点头,斟酌着开口:“虽不知琴弦是何人弄断,可也是臣女管教不严之过,王爷若想追责,臣女甘愿承担后果。”毕竟此事也是她心中默许,不经许可损坏他人贵宝,沈若华亦心中有愧。
霍孤别过头,转了转指上的扳指,好笑的撩起嘴角。
上次是佛珠,这次是琴弦,她欠自己的事情当真是多了去。
沈若华心里头也没底,颦着眉纠结的揪住衣角,太后轻笑了声,“你与他学琴也有一个多月了,他也算得上是你的师父,哪有师父追究徒弟的道理,那琴弦断了也就断了,哀家再找个一样的给他续上就是。”
沈若华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太后对她有几分喜爱,这么说也是护她,再讲下去难免驳了太后的情。等这事尘埃落定后,她再提给霍孤就是,沈若华没欠过什么人情,这个‘债’背在身上,不还清她都不舒服。
冬萤被压在殿外施杖刑,太后并未令人堵住她的嘴,任由她乱叫。
每个人脑袋里的弦都紧紧绷着,沈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白皙的额上满是细汗。
站在人群里的敬嬷嬷身子频繁颤抖着,双眼紧闭不敢去看冬萤彼时的模样。
她死死抗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高声大喊:“二小姐救我——二小姐救我啊!”
太后目色瞬间犀利,让人喊了停,把冬萤拖了进来。
冬萤人像死狗一样趴在殿中央,散乱的发贴在满是汗的脸上,大口喘着粗气。
太后居高临下,等她把气喘匀,太后才开口问道:“现在,你可认罪了?”
冬萤面如死灰,“奴婢认……奴婢认了,求、求太后饶了奴婢……”
“是、是奴婢给蒹葭下了泻药、奴婢趁着、趁着小姐午睡,潜进殿中割松了琴弦……奴婢都认了……”冬萤再扛不住了,在死面前,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坦白一切。
“是何人指使你?”沈若华问道。
冬萤咽了口口水,嘴巴刚张开,殿外便冲来一道黑影,被守门的侍卫齐齐拦下。
那人搭在长枪上,哭着说道:“太后,老奴招了,老奴招了!”
沈蓉长舒了一口气。
太后皱着眉挥了挥手,让侍卫将人放了进来。
沈若华挑高了半边眉,指尖轻轻点了点唇。
没瞧出来,沈蓉身边的人,倒是对她忠心耿耿。
敬嬷嬷跌跌撞撞来到冬萤身边,噗通跪了下去:“太后,是老奴让冬萤干的,老奴认罪,老奴知错!”
“敬嬷嬷!怎么是你!”
女宾纷纷散开,给方才惊呼出声的沈蓉让了一条出路。
她穿着宝蓝色锦裙,梳着乖巧的堕马髻,一双灵动的眸因着眼泪有些放光,显得楚楚可怜。
她踏着莲步走出人群,一脸悲痛的看着敬嬷嬷,“嬷嬷,我没想到,你、你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太后眯了眯眸,“你是何人?”
沈蓉仿佛才回过神来,如误入林中的小鹿突然受惊一般,仓促跪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女是沈家的二小姐,若华姐姐是臣女的堂姐。臣女初次入宫,请娘娘和殿下恕罪。”
在一众娇生惯养,骨子里带着骄矜的官家女子之中,突然冒出沈蓉这么一位单纯良善的女子,无疑是吸人眼球的。
引得站在殿外的世家公子纷纷侧目,纵然是公孙家见惯了美人的皇子们,都上了心。
沈若华起身,半蹲在太后身侧,清冷的语调中和了殿内怪异的气氛:“臣女的妹妹无意冲撞太后,请太后息怒。”
太后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沈蓉的乖巧单纯,看在她眼里便是矫情做作。
她勾起嘴角,冷笑道:“若哀家没记错,沈家二房乃是从商之家。”
沈蓉舔了舔唇,“臣女的父亲、的确是位商人……”
“商人按吏律是决不可入宫的。哀家之所以同意沈家嫡出子女入宫,那是看在沈若华会在宫宴上奏曲的面子上,你们本该心存感激,谨慎行事,却没想到依旧不懂规矩!”
太后让安怡把沈若华搀了起来。
“哀家问你,入宫前,沈家可有教过你宫中礼仪?”
沈蓉脸色惨白,沈老夫人惊慌的站了出来,跪下道:“太后明鉴,命妇叮嘱了她定要好好练习宫规,可……”
“烂泥扶不上墙,教的宫规转眼就忘,还敢在哀家面前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太后丝毫不顾及沈老夫人的脸面,对着沈蓉痛斥出声。
沈蓉心底恨极,含在眼眶里的泪辗转片刻滴落在地上,幸好她还记得稳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番下来,惹了不少人怜惜,只是大多女辈皆是觉得太后所言在理。
皇后瞥了一眼太子,见他目光也落在沈蓉身上,不悦的皱起眉头,沉声开口。
“你方才突然站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皇后阴沉的话拉回了太子的思绪,沈蓉抿了抿唇,哽咽开口:“敬嬷嬷、是我身边的人。”
“你身边的人?”皇后挑了挑眉,“你身边的人买通了沈若华身边的侍女,想让她在宫宴上出丑,本宫说的可对?”
沈蓉含泪摇头,“娘娘,敬嬷嬷是蓉儿的乳母,待蓉儿如生母一般亲切,蓉儿真没想到,敬嬷嬷居然……居然会对长姐心存不轨。”沈蓉满脸悲戚的看向沈若华:“长姐,敬嬷嬷定也是有苦衷的,况且长姐机敏,敬嬷嬷的计策也并未对长姐造成伤害,求长姐看在敬嬷嬷年事已高的份儿上,饶了敬嬷嬷吧!”
敬嬷嬷自知死到临头,也不想知道沈蓉这番举动究竟是为了救她,还是真情实意,敬嬷嬷泪流满面,“二小姐,老奴愧对二小姐信任,老奴罪该万死,二小姐别再替老奴求情了,老奴唯恐连累了二小姐啊!”
“长姐,你就放过敬嬷嬷吧,你难道就这般无情?”沈蓉死死抓着沈若华不放,好像沈若华不松这口,便是石心肠一般。
殿中无一人开口,沈若华迎着沉默走下台阶,来到沈蓉跟前。
“于公,她不顾东岳脸面,只为达成目的。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于私,她身为下人,买通我身边的丫鬟,割断我的琴弦,想让我当众出丑。不忠不义,恶毒无比。”沈若华笑容温婉,语调却没有半分热度。
“我善良的蓉妹妹,你可知那琴弦断裂的一瞬又多锋利?”沈若华微微俯身,“就如刀子一样,如果不是我躲闪及时,我这十只手指便会被它切去。”沈若华将指上的伤口抬起。
“那每一根琴弦都细如发丝,每撩起一个琴弦,我指上的伤口就深一寸……”沈若华语气温软,猫儿似的眼含了无穷的委屈,沈蓉被她看的心头轻颤,猝不及防被她抓起身侧的手,听她道
“十指连心,蓉妹妹,你知道我那时多痛吗?”沈若华的指尖嵌入沈蓉指上,看她一下变了脸色,沈若华眼眶流下两行泪,“比这还痛百倍啊,难道她无辜吗?蓉妹妹,她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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