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咳嗽。
却见车帘挑起,盛装的相英搭着随行丫鬟的手,并不用踏脚凳,自下了车潇潇洒洒走至门前,向袁总管问了好。袁士诚是相府老人,相英自幼与其相熟,待他自与旁的仆从不同。
袁士诚面带慈笑恭肃请了安,引领相英步入府中。另有小厮搬运行李,安置车马不提。
尚乙观察了一回,见仪式已散便现身门前,向几个挺胸站守的家丁问好后道明来意,再请道:“诸位大哥,有劳通报一声。”
众人方才见识了那般阵势,再瞧尚乙通身狼狈,不免有轻视之意,觑她一眼并不理睬。
尚乙身无信物亦贫口舌之功,只得干等着。狸猫在那边催了一声,尚乙回去简述了。
狸猫不屑道:“这起小人惯会这套,不必睬他。正门不通,翻墙就是。”
尚乙拒绝道:“好歹是师傅府上,第一次拜访就翻墙,不妥。”
“见了面再告罪不迟。”
狸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尚乙一咬牙同意。
此处并非郡守用事官府,而是相府私宅,因此墙体不高,对于尚乙和狸猫而言易如反掌。
尚乙左右环视后迅速翻墙落地,望向眼前之景,梦境记忆霎时涌出,两厢交错重叠便感恍惚。
尚乙连忙定一定神指引狸猫一同行动。
走至墙尾,狸猫轻声提醒道:“尚丫头,静听再走。”
尚乙会意,着力细听府中嘈杂所在,片刻笃定重新移动。
府中今有贵客,人手多调往后院,给了尚乙方便,不出一柱香时间已潜进后院门廊。
至此更是时时留心注意。
夜色渐浓,院内杂影斑驳,尚乙潜行其中仿若游鱼,接连避开几次巡逻并仆人动静,来至后院前堂。
狸猫示范娴熟上房技术,尚乙紧随其后,找准位置揭开一片瓦。
亮光透出,尚乙眯眼,将屋内之况尽收眼底。
但见相英云发高盘,泪痕湿面,玉手丹蔻嫣红,正倚在白雪松旁愤然说着什么。
对坐无言的男子眉头紧蹙,手中无意识地把玩一柄长剑,正是金边玄身的剑鞘,尚乙清楚知道,剑身通体纯黑。
尚乙当即被攥去神思,连日的考虑缓缓卸下,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愈发清逸夺目。
连狸猫一时之间也为此等姿容触动,不留神踩响碎瓦,登时僵直了身体。
相谆冷眼朝上探,转瞬拈盏射出,竟穿透瓦片正中猫身!狸猫尖叫一声,瞬间炸毛。
“猫?”相英疑道。
相谆未应,飞身出门,陡然拔起轻巧踏上屋顶,人影闪烁间掐住来人脖颈,沉声逼喝:“找死?”
屋下迅速聚拢一队家丁,各举火把将周遭照得焰焰明亮。
武总管许勇手持长刀立在队伍首位,朝上拱手,声若巨雷吼道:“大人!属下来迟!”狸猫侧目而视,不肯放松警惕。
尚乙听见叫喊笑眯了眼,直视松了手的相谆道:
“师傅!尚乙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