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给母亲拨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续打了六个电话,都是一样的提示音,夏桑很是焦急,同时心里又涌起了几分莫名的害怕。
母亲从来不是那种手机会关机的人,而且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出去也没跟她打招呼,这一点都符合常理。
又打了三个电话,依旧如此,于是夏桑只能转变方向拨了父亲的电话。
但父亲的电话同样打不通,提示无人接听。
一种没由来的不安笼罩全身,夏桑没办法待在家干着急,她必须出去找一找。
将两个弟弟送去同小区的姑姑家之后,夏桑开始满大街的找人。
附近的公园、街区、市场、楼顶、地下通道,甚至是母亲平时去打零工的货运仓库和物流公司,但凡是她能想到的地方,她都去过了,但依旧不见母亲的踪影,手机也还是提示关机状态。
伴随着大年三十的到来,中心城区的夜空亮起了夺目的焰火,众多餐饮店依旧人满为患,街边张灯结彩,新年热闹腾腾。
与中心的热闹繁华不一样,靠边的老城区一片静谧,家家户户早已入眠,街道两旁的树上虽然挂着灯笼,但路上却没有几个行人。
夏桑是为数不多的夜行者之一。
凌晨四点整,夏桑停下了脚步,她找了个可以挡风的屋檐,浑身疲惫地蹲了下来。
八个小时,她已经徒步找了八个小时,几乎把城南的东西南北都跑了个遍,可还是一无所获。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害怕过,小学被同班同学推下楼梯,初中被同桌锁在教室待了一晚,高中被女同学拿烟头烫手,大学被人恶意造谣网络暴力……
这些都不及她此刻的害怕和难过,她害怕失去,她害怕母亲一去不回,她害怕今后要独自面对一切,她害怕她害怕的都会变成真的。
从小缺失父爱的她,是在母亲的关怀备至下默默长大的,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母亲就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所以,她不能失去母亲。
黎明的微光渐渐染上天际,夏桑踩着落寞的枯叶回到了家。
打翻在地上的食物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有些酸臭味,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密不透风。
强忍着奔溃的内心,夏桑开始收拾这糟糕的客厅。
直到太阳高照,正午饭点的爆竹声响起,她才提着整整一蛇皮袋的垃圾下楼。
阳光照在她凌乱的长发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那双肿胀的眼睛满是血丝,眼角挂着的泪水垂垂欲落,一副寞落孤寂的样子让人看了都不禁生怜。
她在派出所门口蹲了一下午,直到下午六点,天色暗沉,她才垂着头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她又哭着走了出来。
已经二十四小时了,母亲已经整整消失了二十四小时,原以为可以报案失踪,让警察帮忙找人,但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警察听完她的叙述后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然后告诉她这只是短时间的离家出走,如果是未成年人,他们可以出警,但成年人,却没必要出警。
夏桑告诉警察母亲的电话也打不通,但他们只是说这是她家的内部纠纷,夫妻吵架而已,过几天气消了就会回家的,如果三天后还联系不上,那个时候再来报案,他们一定会出警调查。
于是她就被这么给打发走了,她唯一的希望,也就这么轻易地破灭了。
三天,她可等不起三天。
现在只要一想到母亲联系不上,下落不明,而且全身一分钱都没有,她就特别绝望。
月亮朗朗升起,海城的大街小巷都是一派喜庆的气息,大年三十,家家举杯庆新年,所有的烦恼事都被抛诸脑后,尽情享受合家团圆的天伦之乐。
夏桑瘫坐在房间的地上,抬头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
月光柔柔地洒落满窗,洒在冰冷的瓷地板上,同样洒在她脸上闪着莹光的透明颗粒上。
外面的世界热热闹闹,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
可看着那皎皎的月,她脑海里却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脸,他表面冷冰冰的,笑起来却满目温柔,璀璨耀眼,就如同这月亮般炫目清冷。
刘海洋,她想他了。
从棉袄的口袋里摸索出手机,夏桑才注意到中午被她忽略的未接电话。
来自刘海洋的21的未接电话,以及陆星辞的7个未接电话。
微信也被他发来的消息轰炸,夏桑指尖颤颤的点进了对话框,把他的43条消息全部看完后,她冰封凉透的心好像稍微有了几分微弱的跳动。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以为自己将是孤身一人,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
可是,她忘了,她还有一个很在乎自己的人,一个视她为世间珍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