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盛世狗,莫做乱世人。
象岛南岸的一片空地,到处弥漫着糜子粥的淳淳香味,两口铁锅从辰时到现在还没有熄火,无它,人太多了,每人一碗糜子粥配野菜,现在还有几十人尚在排队。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佝偻的身影,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在赵家家丁的呼喝声中随着队伍缓慢的移动脚步,没有喧闹,没有怨恨,没有兴奋,宛若灵魂早已不存于躯壳。情感是耗费能量的,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是浪费,饥饿的人脊椎是无法直立的,佝偻着身子才能挤压肠胃,肠胃不能正常工作,自然饥饿感也所之减弱。只有孩子的哭闹声,才能让这些人有些许的反应,直起身望一下前方的热气,继续佝偻。
狗子从未见到如此多的排骨,排骨的汉子带着排骨的娃,残破的衣衫根本无法掩盖虚弱的人群,当海风吹来时,一切纤毫毕现。这百四十人便是福伯从莱州府千辛万苦带过来的流民,有丁六十三,健妇四十二,孩童二十三,耄耋十二。
“小少爷,路上有三个娃儿,两个老丈没挺住,不敢带再多人了,平度州过境登州的官路,小路都被巡检封死了,附近的乡民也都被巡检临时抽调,往来巡逻,防着流民过境闹事,听说被打死打伤的流民不下百人,就这些人,也是钻林子,走野路才带过来的。
平度州惨啊,城门关的死死的,上万流民将州城围的水泄不通,每日里官府在城墙上用吊篮放粮,都不够百人的分量,因抢粮斗殴死掉的,某这些日子就看到几十个。还有那吃树皮吃的肚子鼓胀,活活憋死的;有鼓噪闹事的,要吃人肉的,城墙上的官兵就用弩箭射死。不管怎么死的,官府都让离城二里,就地埋了,不埋就一粒粮也不发。”福伯还要诉说一路的艰辛苦难,狗子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福伯,莫再说,你再说小子我就要吐了。咱们没那个能力救所有人,能拉一个是一个吧,宁为盛世狗,莫做乱世人,小子我也只能先顾眼前。”狗子也不是那铁石心肠之人,前世二十几年的眼泪,在一日内流尽,还能说什么,撸起袖子干就是。
“福伯,歇息半个时辰,将人都带回去,我在这里等张伯和孟叔他们,估计这一两日也便到了。切记,这些人上岸后,都要冲个热水,再交给我爹安排,回来的时候,顺便再带些糜子,咱的人也不用来这么多,您带十人回来就好,其他的都留家里。”
福伯点头,紧了紧上衣,躺在斜坡上小憩。狗子刚刚端起一碗糜子,还未入口,便见得对岸人影攒动,想必是其他两路人马,待小舢板将近,原来是张伯父那一路。
张老汉精神抖擞,完全不似福伯那样被人性折磨的体无完肤,狗子跑到岸边迎接张老汉,人还未下船,便躬身施礼道“张伯父辛苦了,小子给您鞠躬。”
“可使不得,使不得。”老汉赶紧下船,握住狗子的小手。
“伯父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跑了四个地方,金山左所,百尺崖后所,威海卫,成山卫,共募得丁余一百二十六人,本来还想再去其他几个卫所看看,但接着小少爷消息,便急忙赶回。”老汉笑着说道。
“竟如此顺利,张伯你可别瞒我,毕竟都是军户,不是想走就走的。”很奇怪啊,按照狗子的预计,张伯这一路是最难的,都是耍刀枪的货,稍有不慎就会被卫所的军官带人打杀。
“某也不曾想到现在的卫所糜烂成这样,现如今的军田全都被当官的瓜分干净,同那些当官的有些关系的军户,现在都成了佃户,家丁般的关系。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关系一般的大多打发出卫所,任其自生自灭。”
“怎会如此,上边来巡查当如何,倘若遇战事征调,卫所如何勾军?”再怎么也不能嚣张成这样吧?这是妥妥的非法转移国有资产!
“嘿!天下乌鸦一般黑,有钱能使鬼推磨。账目都是做好的,上边来了也看不出个甚,何况所谓的巡查,也不过是拿贿赂而已。人么?都跟猪一样能生,哪家没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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