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几天后,在汴京南城的驿馆内,山南学政谭琴手里拿着一张信笺来回踱着步子。他走到书桌前,手撑着桌沿,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哎,想我谭琴聪明绝顶,宦海沉浮十余年,可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学政。再看看同年的刑部尚书陆祥楠,户部侍郎文泰,山西节度使宋启愚,兵部侍郎李文尊,吏部侍郎童道生,陕西巡抚楚仁杰,礼部侍郎汪博彦,哪个不是封疆大吏,哪个不是位极人臣!”他仰头望向屋顶,两颗眼泪悄然淌落。他轻轻拭了拭泪,皱起眉头,看着手中的信笺说:“本指望此次进京冯相能重用于我,可……”他走到座椅前,一屁股坐下,小声言道:“可冯相也已不似当年受到殿下信任了。见这两次,你别的不说,却把个小白盒要我放到泰陵去,说是可做些别人想不到的推戴之举,这算什么事呀!”他再次站起,漫无目的地走向了窗边。
是夜,万籁俱寂,正在床榻上安睡的谭琴突然坐了起来,大喊道:“陛下饶命,微臣不敢了。”他用力冲着床外磕下头去,可却一下子栽到了地上。醒后的谭琴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缓了好半天,才怔怔地咬牙说:“也罢!先皇托梦不敢不尊,圣贤教诲不敢忘怀。大不了一辈子做个小小的学政,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罢了。谭某又怎么能背弃本心,做这装神弄鬼的事呢?”
次日黄昏,齐王石坚把刘睿、张永德、齐元能、陈伟亮、白登和林九都叫进了密室。这个林九都自镇压丹阳叛乱升任中牟知县后,便到处打点钻营,并最终搭上了白登的关系,成为了齐王亲信,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几个人神神鬼鬼地商议到了亥末。最后,石坚豁然站起,命令道:“诸位是本王最为信赖的人,也是此次举义本王要仰仗的人。当然,事成之后,本王给你们的勋位和赏赐也必定在他人之上。三月中旬,朝廷已经议定,下月初四,本王会和成王还有小皇帝前往荥阳拜谒先皇陵寝,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本王会找借口晚出京城一天,利用这十二个时辰,将成王留在开封的重要党羽一网打尽。刘相和齐元能、白登也留在京城,辅助本王,行此大事。”刘睿等人赶紧跪倒,口称:“微臣(奴才)谨遵殿下谕令。”石坚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又命令道:“按照惯例,皇帝前往祖陵,必在中牟驻跸。张枢密使,你带些部队跟在小皇帝身边,名为保护,实则假借皇帝的名义宣召周亮、张洪涛等将领觐见,并乘机拿下他们。若有必要,张卿可临机决断,甚至杀掉石垚。然后再以‘成王弑君,犯上作乱’的名义,清剿叛贼石堃。”张永德也赶忙跪下,说道:“微臣领命。只是,别人都好说,那周亮原为我的上司,军中威望又高,不好对付呀。”石坚微微一笑说:“这一点林郎中已经考虑到了。那周亮艮得狠,从来不愿党附,跟石堃也是貌合神离,前些时还曾称病不出。我想成王这次是不会带他去的。为了防备万一,兵部可以搞点小动作,把他拌在京城。到时候,本王亲自处置他。”张永德又磕了个头说:“殿下既有安排,微臣就能放心行事了。”石坚又说道:“成王出行一般都会带领近万兵马,随行保卫。”他怪笑了两声,接着说:“只可惜他不知道林郎中在做知县时就对行宫做过手脚。陈将军,你依照先前所议,提前一晚率领一万西北军进驻中牟。林郎中,你带着二百近卫埋伏到行宫密室。只要成王在县城驻跸,他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对于那些胆敢反抗的成王部将,你们不必请示,一律格杀勿论!”陈伟亮和林九都也跪地磕头,接受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