膑手握着毛笔,唱道:“从清秋到严冬把兵书写,喜的是残废身生趣不绝。我只说剑折霜锋如同废铁,只好是病榻呻吟暗伤嗟……”宋启愚一边瞧戏,一边跟身边的兄弟和军将们说笑,显得十分轻松亲和。军士和百姓们见巡抚大人如此镇定,也都安心地看起戏来。可他们哪里知道宋启愚心里的负担有多重啊。他既要担心国中的局势,又要面对眼前的困境;他要计算敌我的兵力,考虑作战的策略;他还要想办法减少伤亡和损耗,维持住全城军民的生计。他真的太难了。
看了前面几段戏后,宋启愚站起身对周围的军将作了个揖,笑着说:“列位且安坐,我还要到城上巡哨,先失陪了。”说完,宋启愚带着兄弟宋启智、申鲤、权正宜等人离开了文庙。走出了一段距离,申鲤对权正宜说:“你听,现在唱的是《围魏救赵》。当年,大人在警巡队给我们讲过,可精彩了。”宋启愚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你说什么?围魏救赵?”申鲤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大人,我,我是说唱的戏《围魏救赵》。”宋启愚的脸上泛起了笑容。他兴奋地说:“好!就是围魏救赵!”他见申鲤等人愣神,接着说:“走,巡城去。”他又转脸问权正宜:“怎么,吓着你们了?你们很怕我吗?”权正宜拱手说:“大人,我们不是怕您,是敬重您。我们知道您的压力大,是怕说错了什么,给您添麻烦。”宋启愚哈哈大笑说:“好啊,我得谢谢你们添的这个麻烦……”
大年初一,宋启愚办完了公事,特意将段卫国、吴襄、曹可用、董阳、余天锡和宋启智叫进了后堂。让大伙落座,命亲兵上茶后,宋启愚和蔼地问道:“段将军的箭伤怎样了?我送的金疮药可够使?”段卫国抱拳躬身说:“不碍事,您看……”他前后挥动了几下胳膊,又说:“大人对末将的关怀,段某永世不忘。今后有何差遣,大人尽管吩咐。”宋启愚又询问董阳:“光照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破了相,会留下个疤……”曹可用拍了董阳一把,说:“他皮糙肉厚,啥事没有。前天他还跟我说,这个疤跟宣道脸上浅痕的位置差不多,又都是打柔然留下的,他心里还美滋滋的呢!”董阳尴尬地推开曹可用,骂道:“放屁,你才皮糙肉厚呢。少拿我取笑。宣道叫咱们来,肯定有大事,都听宣道的。”宋启愚乐呵呵地招呼大伙来到沙盘前,说道:“启智,你把敌我现在的军事态势讲一讲。”宋启智答应一声,指着沙盘说:“各位将军都是行家,我只讲主要的。我大同城被柔然七万大军围着,敌人在我周边还挖筑了两道壁垒;北边的野孤岭一带,敌人派驻了几千人马,保障撤退通路;还有近万敌军分成数股,在南边对朔州、应县、山阴、雁门等地施加着压力;另有数千柔然军马驻扎于东边的马埔山,防备从蔚州、武州等地来的我朝援军。”段卫国表情凝重地说:“咱们已经被围了四个多月,朝廷的援军啥时候能到呀?宋大人总安抚大家说刘相的兵马在路上,可我这心里还是没底呀!”宋启愚笑了笑说:“段将军莫急,有些事情本抚没有告诉你们,自有我的道理和苦衷。等将来打退了柔然人,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你们现在只需坚信一点——咱们一定能打赢。”余天锡拍了拍段卫国的肩膀说:“老段,相处了半年多,你应该信得过大人。虽然敌人数量多,我们城中的物资也消耗了不少,但敌人的战斗力也在快速衰减。自从咱们消灭了‘铁浮图’和他们的器械队,柔然人已经明显失了锐气。你看看最近这一个多月,敌人几乎没有像样的攻击。若我们能再次重挫敌军,他们就只有逃命的份了。”曹可用也说道:“这几个月,咱们歼灭的敌人有好几万,却没见他们少多少,这说明,柔然人又从国内抽调了兵力。以我对柔然的了解,他们后方能打仗的人都已经上了前线,他们没后劲了。”其他几人也各自表达了观点。宋启愚手扶着沙盘边缘,目光炯炯地说:“对,现在的柔然被拉到了极限,我们只要再给他一击,他就撑不住了。本抚苦思多日,终于在昨天悟出一计,这才找你们来推演敌我态势,比较各自优劣。之所以没有明说,就是想听听各位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对战局的分析判断。现在,我对实施‘围魏救赵’之计更有信心了。”几名将领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宋启愚。段卫国说:“大人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