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无力的我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跟苍南讲述了一遍,我真的感觉自己深深的挫败感,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做不好,为什么明明是想要回家好好陪陪北初好好开导她的心事的,结果却变成这副模样,结果我却再也找不到北初,结果我却在旁边把北初给弄丢了,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真的是猪啊,我快要恨死自己了,苍南,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面对妈妈,怎么面对北路?
当天晚上我把妈妈哄得睡着以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独自坐在屋顶上静静地淌着泪水,北初,你现在在何处?你是不是也有地方睡觉,是不是也找到了可以暂时栖息的温暖被窝?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想念我们,会不会后悔一个人偷偷逃走,你会不会半夜回来敲响大门?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站在路灯底下流着鼻涕,然后前面走过来几个男孩子看见了我以后哈哈大笑着大喊我的外号,我急得都快要哭出声来,不知所措的揉着衣角,然后北初就是这样坐在屋顶上面冲我大喊,“尹北末,你是不是傻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回家就没人笑你没人说你了啊。”
现在的我也好希望跟北初说,你快回来吧,有什么事,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回家跟我们说说吧,回家就没有风雪没有坏心眼,你所有的愿望你所有想去的远方,我们都愿意陪伴你一起到达啊。
只是请你千万不要一声不吭一个人远走,那样我们留在原地除了苦苦等待被无他法,千万不要让饱含苦水的妈妈再一次陷入无休无止的翘首盼望中,千万不要让挣扎纠结的北路再添一层难以抹去的深深自责无奈,请不要这样对待他们,请不要让我的心疼日日夜夜纠缠在往后的尘世中打滚。
北路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他的眉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他来不及脱下外套就赶紧询问我当时的细节,然后目光温柔地凝视了我一会,心疼地说,“北末,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肿的跟水蜜桃一样了,你也得好好休息才是啊。”
“可是一想到北初还没有回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怎么可能坐的稳呢?”我惭愧的低下头,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每天不睡觉好好的守在北初的身边看看地看护她,也不愿意造成这样的后果,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真的是一塌糊涂。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苍南居然也急匆匆地赶回来了,他和希晨站在我家门前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明媚了,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不知道为什么北路回来的时候我总觉得一切都肯定会变好的,可是苍南真真切切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却觉得幸福得立刻死掉也甘愿。苍南站在阳光下冲我调皮地笑,我的眼泪迷失了双眼,似乎眼前的所有都是在做梦,苍南慢慢地走近我的身边替我抹去满脸的泪水,轻轻地拥我入怀,沙哑着声音说,“傻瓜,听说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我怎么可能还能在距离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待得住呢?”
从前的我一直认为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奋不顾身几经辗转来到所爱的人身边,现在也是这样认为。
正当我们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北初却给我们带来了消息,她的短信中说自己在安徽的老家中,她说自己又被关在了那个黑暗的小木屋中,她说自己被囚禁了,她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刺痛我们的心脏,这个傻姑娘,这个傻女孩,她怎么会自己亲手再将自己送进火坑里呢?到底是什么样强大的动力让北初能够明知是个虎口却仍然不管不顾地往里面闯我们都不得而知,因为当我们再一次拨打这个手机号码时已经是关机状态,但是我们知道此刻必须出发去解救北初,将她从那个冰窖中拉回来。
值得庆幸的是上次北初去的那个警察局里还存有她当时的记录,还有当时北初对自己来历的说明,我们顺着那个地址一路找过去,马不停蹄的赶过去,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生怕晚去一秒北初将会遭遇什么不测。
以前只是听北初讲述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它的模样,直到此刻自己真真切切的站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直到看见北初那个所谓的“家”,我们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走到那个小山村,一路问别人才走到北初被拐卖的那个家。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北初的婆婆正在痛斥北初,还时不时地往她身上拧,北初拼命喊疼,可是她的婆婆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直到北路和苍南走过去制止她的行为,北初一看见我们急忙冲进北路的怀抱中瑟瑟发抖,苍南一手抓住她婆婆胖胖的手腕故作严肃地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以虐待罪逮捕你?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那个原本高傲的老女人被苍南捏住手动弹不得,苍南是练过跆拳道的人,力道自然不会很弱,她听到苍南的话更是害怕的连连求饶,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抓走我不要抓走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年龄看上去应该也有六十多了,只是身材高大,目光犀利让人不免有几分害怕,可是看着此刻泪眼婆娑头发花白的可怜模样又不禁深感同情。本来我们是想要通知警察的,可是苦于当年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证据,而且这个家也实在是比我们想得还要艰难,北初的公公是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瘫痪老人。但是最让我们吃惊的是随后走出来的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他缓缓地走到苍南的旁边弱弱地扯着他的衣角,“大哥哥吗,你放了我奶奶好不好?”
然后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扛着锄头回来了,他的身上沾了很多泥土,看上去大概又四十多岁的模样,双眼无精打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那个小男孩兴冲冲地扑过去大喊,“爸爸,你回来啦。”
可是男人只是揉着小男孩的头发,深邃的看了蜷缩的北初一眼,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这一天还是来了,来吧来吧,该来的总是会来。”
我们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切,看着这个腼腆胆小瘦瘦弱弱的小男孩,诧异地看着北初,当初北初不是说自己因为不能生孩子所以才让她的婆婆恼羞成怒整天暴打她的吗?那么这个小男孩又是谁?
小男孩名叫果果,是北初的亲生儿子,北初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婆婆拿果果的生命威胁她,而且她自己也真的是很想念自己的儿子,可是当我们说要带走果果的时候,他们家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跪在了我们面前请求我们饶过他们,她的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带走我的孙子啊,他是我们家的根,是我们胡家的独苗苗啊,你们带走了他我也不活了。”
说完就要冲过去撞墙,我们赶紧扶住她,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子也实在是不忍心,况且果果自己也不愿意跟我们离开,他已经在这里习惯,他拼命地躲在那个男人的身后,也就是北初的“丈夫”,胡国强,一个老实本分的中年男子,对果果来说那是他的依靠,是他最喜欢的爸爸,他不愿意离开爸爸,虽然是那样的舍不得妈妈。
彷佛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所有人都有无法逃避的无奈,就连小小年纪的孩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