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古域都城行进,新鲜玩意也多了起来,一入夜,阿波罕就派人请司南月,说来了几个唱戏的,戏台子都搭建好了。
她本不想去,耐不住惜茗百爪挠心般的兴奋,便被拉着去了,等她们到了后,戏都咿咿呀呀的唱到了半截。
司南月被安排在了赫连决身边,秋日的夜有些凉了,她来的急没拿披风,惜茗在一旁看的入迷,司南月也就没有开口。
在给赫连决斟酒时,她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赫连决眉头微微蹙着,随后舒展开来,微光之下略微转眸,金瞳定定的瞧着司南月,挑眉笑道:“城主受了风寒可不好,过来本王怀中,本王给你取暖。”
他明知晓这对她来说是羞辱……
司南月的手在衣袍下握紧了拳头,脸上却波澜不惊,乖巧的坐在赫连决腿上,宽大的的披风罩住她冰冰凉的身体,他的手轻抚着怀中纤纤柳腰,另一只手将酒杯递到她唇边,低吟道:“城主的身子凉透了,喝杯酒温暖身如何?”
这并不是商讨,而是命令,一杯杯烈酒被灌下肚,辣的她直咳嗽,赫连决心情大好的笑着,放在她腰间的手力度更大了些。
台上唱的是恰好是关于归乡的戏曲,精彩时众兵将纷纷叫好,戏中有句词,唱着“十八年岁月匆匆过,吾垂垂老矣归故乡,探手足,祭爹娘。”
台上老生嗓音悲凉苍老,让人不忍猝读的唱腔直接闯进了她的心坎里。
探手足,祭爹娘,回家乡……她又何尝不想,只是她这一生注定要被锁在异乡,就连死后,怕是也归不得,回不得……
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滴下,刚好落在赫连决手上,他的目光移到司南月的侧脸上,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她极力掩饰,向上拉扯嘴角笑着:“方才那酒太辣,失态了,请殿下容我先行告退。”
赫连决并未阻拦,她起身匆匆离开,穿过人群来到一处清静的地方,可那句唱词像是在她心里生了根,久久挥之不去,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平时清醒克制,今日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想控制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就在她要回到营帐之时,身侧灌木从突然簌簌的抖动了几下,似乎里面藏着什么,她心下一惊,害怕是豺狼之类的野兽,刚要喊人,就见从灌木里钻出个半大的孩子。
那孩子衣不蔽体,饿的形瘦骨削,眼珠向外突着,像是骨头上包了层人皮,他怯生生望着司南月不敢上前,含糊不清的喊了句:“姐姐……”
这一句“姐姐”喊的司南月恍若隔世,她的小弟司南晨三年前在去甘泉城之时,与这孩子同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姐姐,我听他们说,你是这儿最受宠的女人,你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男孩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咚咚作响,“只要姐姐给我点吃的,今后我就给姐姐做牛做马,姐姐要我的命都行,求你了……”
自男孩头上留下的鲜血惊了司南月的眼,她一阵头晕目眩。
兴许是醉了,眼前的孩子幻化成她熟悉的少年,终日隐忍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她疾步走至那孩子身边,抱着他哭道:“阿晨别哭,别哭……不管你要什么长姐都给你……”
那孩子虽弄不清状况,但还是乖巧的呆在她怀中一动不动,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年纪对不上,城主应是认错人了吧?”
司南月头脑陡然清醒,她的身体微微颤着,极度的恐慌在心中蔓延开来,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去,起身将男孩护在身后。
“这孩子只是想找些吃的,还请殿下饶他一命……”
她眼中秋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哭红的鼻尖透着微微粉色,弱不经风的样子让赫连决心中微动,不由让他心生怜惜。
赫连决喉结上下移了移,向男孩招招手,唤道:“过来。”
他过于高大的身形配上黑金战甲,周身压迫感太强,男孩眼中胆怯更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向赫连决走去。
司南月整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眼睛半分不敢在男孩身上移开。
“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
男孩害怕的声音发颤,连头都不敢抬起,只听赫连决一声嗤笑:“这名字谁给你起的,好生奇怪。”
“是我娘起的。”男孩乖乖回答,“我娘说,贱名好养活,隔壁的富贵哥哥就一直生病。”
“你娘说的没错,这是个好名字,本王喜欢,你方才说想要些吃的?”
“我想要些稻米。”男孩回答的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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