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彻一直没说话,顾怀年看向他的时候,也只能隐约看见他紧抿起嘴的侧脸轮廓。
皱起眉,顾怀年下意识地想靠近一步,却脚下一绊,一个重心不稳猛地摔倒在地上,而动了动胳膊,他才总算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被反敛在背后用绳索紧紧束缚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
唐彻不知道在想什么才回过神,就急忙蹲下身,语气不稳地问道。
顾怀年盯着唐彻一阵发愣,几秒钟之后,一脸诧异地开口:“怎么你没被绑?”
“……”
唐彻眨巴几下眼,伸手扶起顾怀年,一边解着顾怀年手臂的绳索一边不正经地笑了笑:“肯定是我长得太靠谱了,哪像你啊,怎么看怎么是一事儿精,不绑你绑谁?”
说完,利落地将绳索甩到一边,唐彻抓了抓顾怀年的头发:“起来吧,别管那么多,咱俩先想办法出去。”
瞪了瞪眼,顾不上多想,顾怀年急忙起身:“怎么出去?”
唐彻一挑眉,就直直地看着顾怀年的眼睛,尽管周围的光线十分昏暗,却仍旧能感受得到对方眼底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
于是他忽然想起生前,他为了抢下顾铭盯了几年的一块重要地界,自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精心策划这一场绑架,目的只是让顾铭取消对地皮的竞标。
他也知道他在冒多大的风险,顾铭没那么容易受人限制,他只不过在赌,赌顾铭对顾怀年的感情。
他在顾家住了那么久,他看得出顾铭对谁是真对谁是假。他不愿意利用顾怀年,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只有顾怀年才能让顾铭在自己的生意上稍微乱些分寸。
这是他第一次做对不起顾怀年的事,他原以为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却在顾妈妈去世的时候才明白,他欠顾怀年的根本不会就此停止——有些事一旦做了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之后顾妈妈的去世虽然不在他的计划里,却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他那时候甚至狠下心觉得,怪就怪——顾怀年太相信他了吧,活该被他利用。
“你怎么了?”
见唐彻沉默半天一动不动,顾怀年抬手碰了碰唐彻:“不走了?”
货舱里温度很低,潮湿又阴冷,似乎是一只废弃的大船,而顾怀年身上的衣服还是当时被绑架时穿的那一件休闲西装,所以这会儿冻得说话都有点抖。
——实话实说,顾怀年是个相当自恋的富家少爷,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而且变态得不喷香水不出门,还只喷一种牌子的香水。
死了之后整个人反倒接地气儿了许多,用唐彻的话形容,身上终于有人味儿了,一个字儿——香。
言归正传。
其实顾怀年也挺纳闷一件事,他怎么说都娇生惯养活了近二十年,喝口凉水都能拉好几天,四五个营养师轮番伺候,可他当时在这破地方躺了整整三天三夜,被送回去之后竟然什么毛病都没有,好像睡了一大觉,醒了没多久就生龙活虎了,他妈全家最健康的就属他了,甚至连唐彻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病了一场。
“穿上吧,顾娘娘。”
而正纳闷着,只见唐彻忽然脱了外套放在他头上,故意哼笑一声加重后三个字的语气,转身朝舱门走过去。
顾怀年挠挠鼻尖儿,手指冰凉,也不知道是本身的温度还是被冻的。
死人有感觉,这让他老是忘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啧啧,打不开。”
可惜,不远处的唐彻鼓弄半天,最后一转身,倚在舱门上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