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62第二日下午，合盛粮行后院。

    周道，老张和冯一说起昨日之事还心有余悸。“看来余粮记同徐十一合流了。”老张说道。周道点点头道，“的确是凶险！也靠运气，若不是那妇人随口一说，恐怕是?怕是悬了。”冯一默然，没有说话，他此时右腿上缠着的麻布被血浸透，都干了起壳，好在没有伤到筋骨。

    昨夜他们出不了城，便去潘爷家里躲了一宿。潘爷本来要带人去妓馆拿人，但当时是深夜，而且徐十一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撕破了脸很难说会干出啥事儿来。再说又没出人命，便是见着了，他抵赖起来也很无趣。潘爷不傻，是以周道还是把潘爷给劝了下来。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回到了合盛。

    “看来余青田是急了，已经不管不顾了，现在真得好好想想如何对付他。”老张说。“你把他逼到这份儿上，他若不动，我倒有些紧张。”周道对着老张笑道。老张郑重其事说道“东家这段时日若无准备最好不要出门，既已完全撕破了脸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已经铤而走险，不在乎了。”他停了下，接着道“这两家都要盯紧，我已加派了人手。另外，不能一直这么防着，他做了初一我就要做十五，我们得找机会下手。现在大家都一样，看谁黑得过谁。”

    几人正说着话，门口站了一人说到“东家。”“嗯？进来吧。”周道答。进来的是霍嘴六，他看没有外人便道“我刚从城里打听了消息回来，徐十一和余粮记那边没啥动静。”他吞了口口水，“只是，只是听说那香月轩的小蛮被打了，说是被打得厉害。”他知道周道和小蛮的关系，是以说的时候有些迟疑。

    “嗯？咋回事？快说。”周道听了有些急。霍嘴六便把听来的昨夜的情形讲了一遍。“呯！”周道猛拍一掌，击在桌面上，碗里的茶水洒了一地。“老子杀了你个狗日的徐十一！”他站起来就往外走，“叫人！”后院的人听到吼声纷纷侧目，老张拦住了他，“东家，谨慎些。”他挡在门前，周道盯着他，他也盯着周道。“老冯这样出不了门，现在不是打的时候。你进城就会被盯上，我带人去接小蛮姑娘，他们要找的人是你。帐先记着，回头再算。＂

    老张带了十二个人到了香月轩，其中两个是妇人，其他的都跨着刀。一顶小轿停在后院，轿夫在边上等着。过了一会儿，老张从小蛮的房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妇人扶着小蛮，小蛮头上遮盖着头巾走得踉跄，无力地依着那妇人。

    这时，老鸨从前院儿迎了上来，身后跟着几个仆役打手，手里也操着家伙。“哎哟喂?！这不是张大掌柜么，您这是要带着我们家小蛮上哪儿啊？”她说着话，手上却不停，和身后跟来的两个婆子把小蛮又往屋内扶。

    ＂都站着别动！＂老张一把推开伸手的婆子，问老鸨“嗯，是你昨日把她找出来交给徐十一的吧？她挨打的时候也没听说你要拦着啊？怎么，我来带人走你便要拦着，你是看不上我老张咋的？”“哟，您这话说的，在这香月轩里，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要如何管教她是我自己的事，便是王法也管不着这个，是不是？且不说要拿多少银钱赎身，没有我点头，谁也别想带她走！”

    老张听老鸨说完，笑着点头，好像认为她说得在理。他侧头看了身旁的吴能一眼，“唉，我懒得跟她讲，你来给她说。”“嗯”吴能点头，然后转向老鸨，“滚！”一身暴喝，吓得众人一哆嗦。

    龟奴中有胆大的，提着棍子还往前凑，“咣！”的一脚被吴能蹬在肚子上，闷哼了一声便扑倒在地。吴能身形魁梧眼露凶光，刷地抽刀，突然就横拍在老鸨子的头上，一下子发髻便散了，“啊?！”老鸨披头散发捂着头，紧闭着双眼蹲了下去，这一刀拍得她魂魄散了一半，脑袋嗡嗡的，着实被吓得不轻。余下的众人张着嘴，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老张似乎对眼前的效果感到满意，他瞟了众人一眼，仍旧木着脸道“我过来接小蛮的时候，东家说了，谁要拦着，谁就死！”他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我是这么想的，或许并不一定是今日就死，毕竟这大白天的，又在城里，还是得讲王法，是吧？所以今日最好不杀人。”他停了停道“赎身的事改天说，这事儿不算完，但若有人敢挡着，说不得只好挆他两刀，直接弄废了就行，有不信的就试试。”说罢，他示意身后妇人把小蛮扶入轿中，然后领着众人大大方方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