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御书房的路仿似奈何桥,桥头的另一端,只怕会有个老婆婆端着一碗汤,等待上桥的人大口饮下,忘记前世今生。
猫儿稀里糊涂跟在杨临身侧,心里想着她的那点子“遗产”。
废殿一处墙根下面几寸处,有一个小瓷坛。
坛子里藏着三个银锭和一个她捡来的玉佩。
可惜时间来不及,如若她提前将这最后的私房取出来,现下她也不至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至少能尝试贿赂这杨姓太监,打听打听她的死法。
她下意识的往袖袋里摸去。
除了一管口红,没有一个铜板。
她厚着脸皮掏出口红,强挤出一个笑容,向杨临搭话:“杨公公贵人事忙,怎好劳烦您专程跑一趟……这管口脂,令人好气色。公公也可以,自己用。”
杨临没有接口红,只用审视的目光瞧着她。
他从她的面上,极快的就瞧出了一位故人的影子。
那位故人,当年也是这般年轻,这般冒失,这般同世家女子不同。
那位故人,曾深深虏获了皇上的心。
他面上浮现和色,沉声道:“等会见了皇上,不用太过拘谨。”
她心里想,自然要放松。等脑袋搬了家,也就一了百了。
御书房东次间门口,驻守的侍卫和待命的太监站的笔直。
周遭寂静,映衬的里间人语声格外清晰。
有一把熟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纨绔气,油腔滑调道:“……儿臣认为,几位兄长所言甚是,各有道理。无论哪种道理,都比儿臣所思所想高明了万分。”
皇帝的声音压着几分火气,苦口婆心道:“若让晔儿主事,最不能缺的是何事?”
萧定晔的声音此时认真了许多:“儿臣以为,不论是在何处建营,最不能缺的,必定是秦楼楚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啪的传来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
檐下肃立的侍卫、太监依然站的笔直,只猫儿被惊的突了一突。
杨临见她神情瑟瑟,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未几,五六位皇子从御书房鱼贯而出,三两成群,各成阵营。
行在靠后的三皇子萧正悄声同萧定晔道:“五弟便是无意于政事,也不能总是同父皇对着干。他最喜的便是你。”
萧定晔瞧着萧正装模作样的神情,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满不在乎,正要拿话岔开,几位兄长已停了脚步。
他侧首往前一瞧,唇边浮上一丝儿嘲讽,当先踱去停在猫儿身侧,啧啧赞叹:“这位鬼妹,今儿又是来为哪位镇魂?”
他回头瞧瞧御书房方向,转头睨向杨临:“杨公公这保媒拉纤的活儿,干的极熟练。”
杨临苦笑,只垂首站在一侧,任他奚落。
其他几位皇子围着猫儿瞧了几眼,向萧定晔问着:“这丫头就是为母后镇魂之人?”
三皇子一步迈出,手持扇柄挑着猫儿下巴,摇头叹道:“如此姿色,竟是个神婆,可惜啊可惜。”
猫儿紧咬牙关垂首站在原地,如同兽园的野兽一般任人欣赏,心中已将萧姓祖辈问候了千百遍。
好在几位皇子并未停留太久,他们见传闻中阎罗王的妹子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便成群结队的去了。
唯有萧定晔经过她身侧时,却贴着她耳畔扑的吹了口气,目光灼灼轻声道:“若不想跟着父皇,你便大着胆子同他说,你被本王摸过,你觉着十分销魂。他就能放了你。”
旧事重提,他的神色充满得意,哪里是替她出主意,分明是在恶心她。
她心下的气愤再也压不住,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弯,一只手已直直的探进她鼻孔,再往出一抽,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处。
她将将要做出一个弹手指的动作,萧定晔面色一变,立时跃出几步,远远对着她连叱几声“粗鄙”,方循着几位兄长的身影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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