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即使想和他们光明正大见的相见说话,但碍于目送他们出行的一大家子,没能见上这最后一面,到后来也是最遗憾于此的。
并且遗憾我此后没在张家别院儿多多逗留,因此和向龄愣是没碰上一面。其时也可能是我日渐长大后内心作祟的缘故。
我们这几年没能相互见上一面,但我知道他们在我不远处,我也是心安的。
可是有一天,一道消息好像一记惊雷,直劈在了我内心上,我整个人才从对张府的别扭情绪中抽离出来。
麽麽欲言又止告诉我,她也是才知道的,府里有三位小主人要出洋留学去了,偏偏这三位正是向龄、仲砚和仲许。
他们都记挂着我,各自写了一封信,不约而同支使他们的亲信仆人递交了三封信过来,请麽麽最终转交到我手上,不管是等我来也好,还是麽麽上门送信也好。
幸好父亲和仲砚以前教过我识字,我不用去请教别人帮我念信,自己勉强能读信,个别生字则半猜半读。父亲识字,是因为祖父幼时家景尚可,念过几年私塾,后来自己教育的孩子。这识字的知识也算是祖传的了。
那三封信我都当成一封看了。
向龄要随着仲许去英国,他们并可以相互照料着。
只有仲砚独自一人前去日本学医,费用也是最低的,他不愿意过多花费张家出资的学费,但学医是真心的,他自小便有一种悬壶济世的理想。
其实他们从小接受着中式和西式混杂的教育,如今出国留学都是早有计划的。
向龄要跟着去,一是她能主动表达自己的心思,二是易嫚姨娘能在老爷面前说一说话,三是老爷并不反对女子出洋留学。当然,向龄在信里的口气与她往日一样嘚瑟。
老爷顺便还问了问大小姐向华的意见,向华认为父母在不远游,她且要跟着大姨太替张家交际,留在家里也能见多识广。最小的向佳性子木讷胆小,不得宠爱,又一向以大姐为尊,没敢提出留学出走的话。
向龄在信中痛骂她们愚昧。却在信的最后这样称呼我,表妹,我走了,你要保重。
…………信到此处,我热泪盈眶。她临别前真是赠予了我一份天大的礼物!
同时我忽又在她的语气中感受到她对她们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不提其余大同小异的琐事,最重要的是他们此后会一直记挂于我,如有来信,会寄回来调遣人送到麽麽此处,最后转交到我这里。
我在行动中回报了他们的记挂。
每个月我照例去替他们一起看了看叙荷以后,也会在张家各门附近走动走动,等待他们归乡。可是我没等到他们回来,倒是等来了另一个身份不明的新朋友,可惜的是此人停留的时间很短暂。
我发现这人的时候,他藏匿在犄角旮旯的杂草丛里,我路过被他的躯体绊了一脚,简直吓了一大跳。我当时真不应该去瞧他,自己一向心软,只见他不同于其他流浪汉,已受了伤浑身血淋淋的,都看不清原本面目来,十分可怖。
稍微探了下他的气息,还活着咧!
我停留在原地踟蹰,不知道该不该帮助他。
他伤得这么重,如果我不帮他,他很快就会死掉的,他看起来还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况且他能长大至此,说明在青年以前他是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我救了他也不会是一时的白救。
救急不救穷,我大大不如易嫚姨娘有地位且财粗,没法儿去帮助那么多流浪的穷人,但是我能暂时处理他的伤势,等他好了我是不会再管的了。
想清楚以后,我四处张望了下,先用杂草杂物将他掩实了藏好。等我向邻居借来一辆充满泥灰的板车,费力将他拖了上去,又用不少草物盖住他,才敢把他拉到附近荒废多年的残破房屋里去。
那是我们以前来探险过的地方之一。
我把当初藏起来的财物卖掉了一部分换钱,用来给青年抓外敷内服的药。
东奔西走,忙活一通,当我从家中偷偷捎了熬药的锅和盛药的碗来,天色已然昏暗下来。幸而我有先见之明,带来了一盏煤油灯。
我要给青年敷药前又愣住了,他浑身都是血污,哪里还看得清伤口?我只好就地取材,寻找能装水的废旧之物,还从他身上撕了一块布料下来,以便给他擦掉血污泥垢。
我提起煤油灯凑到他身上观察,夜里的风忽然促狭变大了些,吹得煤油灯的缝隙里灌了不少风进去,使那簇孤单的小火苗时明时灭。
而映照到他脸上去的淡淡昏光,只照亮了他血迹斑斑的地方,余下沉沉的阴影与火光来回交替,闪动在男人毫无血色的瘦削的脸上,他仿佛快要惨死在这一刻了。使人不由的紧张他是否还活着,或者他已成为了死人,尸首在夜里如鬼魂一样令人悚然。
我捂住心跳,再一次去探他的气息,未死亡,但比之前微弱许多,却能生生不绝于此。从我见到他起,我仿佛成为了专门检验死人的仵作,百思不得其解的钻研他的伤口是如何来的。
他伤势严重,但伤口小小的不大,却血流汨汨,那道猩红的口子并像是微微炸开的,连带旁边的血肉都高高肿胀。
我最后只能完成医女的部分琐事,替他在外露的伤口上敷好消热解肿又止血的药,并熬夜灌了他一碗利药。时下天气不冷不热,用些稻草给他暖身还熬得住,这才放心走了。
次日我没来的怕他带伤跑了,多早即来查看。
照例验气息脉搏,未死。
不知他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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