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麽麽还是不肯全告诉我他们的悄悄话,真使人心痒痒。
我肯定他们当时谈论的对象多半都是我,只凭麽麽听着小话看过来的那一眼,我已就认定了。
于是我只好再次期盼向龄的到来,虽然她不爱我进她家的别院儿,可是她嘴里能轻易套话呀。
既然麽麽和仲砚都承认了我是易嫚姨娘外甥女之事,那么向龄也是有必要知道的。
为了使我们相认,我成了等得海枯石烂的有心人,要等向龄来可不容易,我听麽麽说了,她是有人管教着礼仪的,不大方便随意走动。
至于仲砚是男儿家,约束得不那样紧。
所以真等到了向龄来的那一天,我们什么话都竹筒倒豆子般互相的说了。虽然现在只有她不给我开门,不让我进去,我只好爬到树上去和她说话。
她也退了一步,不把外面的梧桐树占为她家己有。
那日我首先告诉她,我认识她的母亲,是个慈悲为怀的大善人,总接济我们刘家,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她这时沾了她母亲的慈善事业,洋洋得意。
但是当我认她做表姐,讲出我是她母亲的远房外甥女小荣子,那么她也就是我的远房表姐时,她的脸色顿时凝着变了。和京剧变脸似的转瞬换了张截然相反的脸色。
与我想象中的一样,她一点儿也不肯承认,还把我上次说她的话还给了我,指我才是坑蒙拐骗认亲戚来的。
当我反问她,我这样撒谎有什么好处呢?
她就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憋出一句因为我也想骗她接济我,骗她当冤大头的笑话。
虽然有那么点儿像话,不至于离奇。但我忍不住捧腹大笑时,把那棵本就在纷纷落叶的梧桐树,笑得更快的变为秃树了。
我的涎眉邓眼,仿佛在证明她的话有多么可笑。
向龄差点儿又要被我给气走了,我及时收住不严肃的脸,说到其他的话转移拌嘴斗舌的氛围,她才停住了要走的脚,继续不嫌累地立在墙下与我磕唠。委实也是好笑,端了身份,却累着了自己,哪有我悠悠在树上呆惯了的舒适。
她作为小姐矜贵,虽然和我说说话,但骨子里的小姐架子仍然很大,常常使我也快被气走,但为了聊天里感兴趣的那些事,我屡屡忍辱负重。
向龄透露说,疯人原系张府正儿八经的姨太太,可是她追求自由恋爱,不,是偷了男人,相好就被枪打死了,她日夜伤心,终于疯了。还有她的孩子,有的人说在肚子里就死了,有的人说生出来才死的。以及她的母亲成日为她担惊受怕,身心衰弱害了疾病也辞世了,她不疯才怪呢。最后我们还猜测学申很可能就是她的情人。
向龄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一挥帕子怡然自得地说,这有什么不好知道的,她就是府里的人,路上啊犄角旮旯里啊遇见些婆子麽麽说闲话,她不出声躲着偷听,就听到啦。
有时候向龄还要亲口问问她母亲,虽然易嫚姨娘不大同她说这些,偶尔被问烦了,也会敷衍她一两句。
我等向龄的期间,只有仲砚来过,真真儿是没人再来这里了,不过也不排除有来过的我没见着而已。
所以我又问那其他少爷小姐的来看吗?
她不屑的夸大其词。他们?他们胆儿小,不敢来,看一眼都得哭。或是担心沾染晦气,或是……或是怕疯子吃人。府里奶娘怕我们淘气过来看,还有吓住闹着要过来看的人,瞎诌唬我们说,疯子要吃小孩,当初把自己的孩子就给吃了,于是就被大人隔离到这座院子里来了。他们很相信的,笨得跟你一样,我才不信呢。
为了继续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我才不计较她贬低我的话。
比起疯人,我开始最怕的是做姨太太,这全是因为向龄毫无节制的说辞。
除了叙荷个人的不幸,我以前认为做姨太太起码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可是向龄嗤之以鼻。姨太太有什么好?她将来一定是要嫁给人做堂堂正正的妻子,以她的条件也是应该的。
她开始讲些府里姨太太的惨事,或者听其他府里的小姐所说的,比叙荷还惨的也是有的。比如其他府邸的姨太太有直接被虐待死的,不管是其他女人虐待的,还是老爷虐待的。
向龄说给人做姨太太的不好时,讲起大姨太怎样的虐待其他姨太,还这么骂过她妈,长了张杩子般的脸。她一边回忆,一边生气,最后补充道还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长了那样一张脸,仗势欺人。
大姨太才简直长了张杩子脸,令人瞧见她便想出恭。说完粗话,向龄感到心虚还四下望了望,很快一脸的兴奋,又继续握着帕子和我讲话了。
向龄嘴里的张府大姨太属实是个罗刹婆,相当利害。叙荷刚进府的时候也被大姨太修理过,谁晓得向龄的父亲很喜欢叙荷,后来很长时间也一直喜欢,大姨太看人下菜碟,不仅不敢动她了,还同她亲亲热热起来。余下的姨太太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张老爷新鲜过后不大管她们。大姨太则时常拿她们出气。
至于易嫚姨娘,向龄那是一顿夸捧,夸她母亲聪明有脑,贤惠勤劳。总之是易嫚姨娘会管账协理府内,会给张老爷分忧解难,得了老爷一份尊重,有家世的大姨太自然就不敢动她母亲了。
我便想起家里的父母话八卦时,说起谁家孩子被送去戏班子做优伶啦,谁家姑娘和哥哥弟弟一样做苦工去了,谁家丫头又给卖了或者送人了,最好的是送去给人做姨太太享清福。
我有时担心他们也送我去做优伶苦工,使人早早被拘束起来。好些的话,是长大点儿送给一些老爷少爷做姨太太享清福,虽然也被拘束,但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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