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云飞与西武子隔着门低声对过暗号,一声笨重的声响,门开了。
昏暗的烛光下,刑追风仅有的一只手撑着榻坐直身来,身上衣裳胡乱披着,半露着胸膛脖颈,隐隐可见血肉未合的伤口。
见来的两个人,刑追风还是一贯,傲慢视而不见,只是脸上添了苍白和孱弱。忽地想起什么,他左手扯了扯右边的袖,衣裳便偏到那只断掉的臂膀遮得更严实。
萧楚楚又想起刑追风与黑衣人在朗悦峰、在梦半仙的竹庐里追杀自己时情形。
西武子走到塌边坐下,端起旁边放着的一碗浓稠的膏药,撩起刑追风的衣裳,细细缓缓地敷药,每次膏药一触伤口,刑追风的额头微蹙,几次下来,额上已渗着汗。
萧楚楚虽心急,这回却沉得住气,等在一旁。
西武子给刑追风穿好衣裳,双眼似带请求看了看刑追风,似说了只有她与刑追风才能听到的话。
刑追风似有所不愿,倒还是开了口:“那夜我被鬼赫族偷袭,受了伤,为了躲避他们的追迫,潜入了苗府。我看到两个身影行藏诡秘,盘庚在一间厢房左右,想要入内却碍于门口有人把手,鬼赫族的人也上了瓦,看守的人发现,追了上前,那两个身影钻了空,就闪进了厢房,当时我只想自保,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我看见其中一个身影俯身去捡不小心掉的一个令牌,那是太后的密探。”
“沈青黛!”萧楚楚激动地往前一步。
“是,我之前替太后办事,几次出入过她宫中,认得。信不信由你。”
萧楚楚这回确实相信刑追风所言属实,又只沈青黛素来狠毒,许是荣王一直以来对她和皇帝存有挑衅,摄政王利用惠安郡主之事亦可能告知了沈青黛,沈青黛借了个便利,摆了一道荣王,也未尝稀奇。
真相大白,宫云飞却见萧楚楚面露难色,不用费神,便知其中因由:这真相似乎并不能解眼前之忧。荣王才刚鸣金收兵,怎受得爱女实为太后害死之实,免不了再次齐兵,如此,摄政王肯定以大局为重,不得不再次进退两难,荣王定要与宁王再次兵戎相见。
她本可以对这一切置诸脑后,去惠国寻娘亲的下落,可她心中就是惴惴不安。
我虽自小与娘亲隐居,与皇室一脉不甚熟络,戚国到底是我爹爹曾费了心思治理的国家,身上留着的是戚国皇族的血,怎用对戚国眼前之内乱视而不见,他日与爹爹、祖先黄泉相见,亦愧无颜面,况,自古内乱必招外敌趁虚而入,百姓必受战乱之苦,家破人亡、生离死别。
如此细细沉思,萧楚楚主意难定,怕是自己以公之名,谋一己之私。
宫云飞走近,说:“我记得我和皇兄小时候,经常被父皇叫到大殿,受父皇和帝师之考。帝师严苛,出题刁钻,为人却和蔼仁慈,给的期限不至于太强人所难。每每领了题,就可退下。回到母后宫中,我百思不得解法,苦恼非常,皇兄总是从容悠然,说睡一觉,心神宁静,自然茅塞顿开。我受教照办,屡试不爽。”
此话似对刑追风说,用意却在萧楚楚身上。萧楚楚也听出其意,看着宫云飞那淡若兰花的面容,忐忑的心宽下几分,心思也清明些许。
萧楚楚问他:“你可愿随我去宫中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