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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楚逐一看过,居室内窗明几净,卧榻边立着镜台,上有一妆奁,戚宁打开妆奁,内里只躺着一只白玉簪。
戚宁将其握在手中道:“这只白玉簪,是你娘亲及笄之时贯发所用。”萧楚楚接过白玉簪细细端详,道:“这只白玉簪雕琢成竹竿,除了竹节,没有任何雕饰,倒像是男子的饰物。”
戚宁一笑,遥想当年,沉吟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娘亲之时,她十五岁,打扮成男子,身上的行头饰物都按男子的来。世间之事真是巧,你今年十五岁,与当年乔庄成男子的萧娘确实一模一样。”
萧楚楚心中一颤。
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还未向叔父坦诚,她心有为难而惭愧:初时为了防备而故意隐瞒,这一路上叔父几次在生死关头挡在自己跟前,足见其对自己是真心爱护,而今又住入了他的府邸,受他庇护,他若真的是我血缘上的叔父,便是我于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却一直有所隐瞒,真是不应该,我若向叔父道明这事,叔父该不会因为我的隐瞒而发怒吧。
于是试探戚宁说:“叔父,楚儿若是女儿身,便像娘亲一样好看。”
戚宁哈哈大笑:“你就算不是女儿身,现在这样也好看,倘若你是女儿身,那可大事不妙了。”
萧楚楚不解:“有何不妙?”
“就是枉……”戚宁忽而想萧楚楚年纪尚幼,便把那句“就是枉送了许多人的性命。”改口道:“没事,叔父只是开个玩笑。”
戚宁虽然只说开个玩笑,但萧楚楚看得出叔父神情极不自然,心下紧张,便把说自己是女儿身的话吞回独自里。
戚宁把白玉簪子往萧楚楚的发髻一插,道:“这支白玉簪子如今就属于你的了。”说罢往后退出两步端详萧楚楚,顿时错觉她便是二十年前的萧娘,当即热泪涌出,又不想被萧楚楚看见,立刻转过身去。
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这院屋以后便是你的居所,这些日子你一路奔劳,好生歇息,我吩咐沈管家给你差来几个丫鬟,料理你的起居。”
萧楚楚自出生以来便不曾离开过朗悦峰,这些日子变故急剧,一下子又见到许许多多不同的陌生人,连日赶路并未得机会消停,此刻独自在偌大的屋内,才有了静思,细细回顾这些日子的变故,想来最后一次和娘亲到仙水洞中采摘草本,还是八九天前的事,而今竟觉得天人相隔已有多年,恍如隔世。
叔父对自己虽十分关怀,但刚才在正殿见得王府上上下下人丁众多,她一个也不识得,她惯于生活在仙水洞中,如今身处豪华王府,只觉得没来由地浑身不自在,心中茫然。想到这里,又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疲倦的身体躺在塌上,独自啜泣,渐渐觉得疲倦不堪,便熟睡过去。
东边第一间院,是王爷的居所。第三间院是王妃的居所。
“那院屋不是谁也不让踏足么!居然让他住进了王爷自己的第二居所!”王妃听完身边老妇人的话,咬牙气愤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阵,道:“王妃,那居所本不是王爷自己住的。我听伙房的老妈子说,那东边院屋,二十年给那个女的住过。”
王妃恍然大悟道,跌坐到身后那张美人榻上,伤心道:“原来是留着来睹物思人。”忽而又坐直身子紧张道:“莫不是那女的又要回来了?王爷难道如此大胆,连他皇兄的女人也敢接到府中?”王妃咬着牙,气得胸膛起伏。
李嬷嬷一笑,道:“王妃请放心,我已打听过,那女的已不在人世。”
王妃一听,咬紧的牙根松了,面露笑容,忽而又神情黯然道:“难怪王爷一回来都没个好脸色,原来是因为那女的死了,大概是悲愤哀痛罢。都许多年不见,那女人隔空也废尽王爷心思为她牵挂,王爷这次受伤也是替那女人和她的孩儿挡的罢,独自一人前往,也不知是不是怕人妨碍他与那女人做些苟且之事……”
“嘘!王妃!”李嬷嬷赶忙使了个眼神,王妃便会意停住了嘴。
李嬷嬷靠近王妃两步欠身凑近王妃耳畔:“那女的毕竟为皇帝生下皇子,虽不曾入宫获得妃嫔封号,但母凭子贵。皇帝生病,虽传言说已无大碍,但仍未恢复早朝,老夫人离宫多年,前几天忽而秘密入宫见皇帝,皇帝的身体恐怕比传言更糟糕许多。”
王妃听罢,忽然轻轻叹叫了一声:“啊!”只见脸上带思虑状,眼珠子左右转着,忽而又轻轻摇头,嘴中沉吟却无声,然后像想到了什么惊险的事情似的,神采奕奕又挂着惊惧之色:“哦!是了,王爷接那少年回来,事关戚国命脉。”
而后又沉思一翻,脸上再次浮现怨怒:“王爷和老夫人装得若无其事,我竟丝毫不知情,我好歹是王妃!”
王妃站起身来,在屋内左右来回踱步,心下又思忖:王爷去会萧清母子的行动秘密,不知是否圣意如此……若然王爷此举是执行圣意,那么这少年恐怕就是未来圣上;若既非圣上之意,也无关王爷野心,那……难道王爷对那少年如此关照,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侄子,而是……
“李嬷嬷,王爷带回来的公子非常尊贵,我们好生照顾,可丝毫怠慢不得。”
李嬷嬷一听王妃之言便了然于心,答道:“好,我这便挑选几个机灵的丫头去伺候小公子。”
“嗯,吃穿用度都打点妥当,丫头伺候得如何,每日都要来向我禀报。你这就去张罗,然后带他来给我这位婶婶请安。”
“是。”李嬷嬷应道,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