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别人的苦,有些人能看见别人的苦,也能看见自己的苦。
人的苦,要道与知道心疼你的人来听,否则不过凭添笑话与话柄,怡笑大方罢了。
我没有兴趣为别人的生活增加笑料和谈资。而人终有一天要学会将那些苦嚼碎了、咽下去、自己消化了。实在消化不了的,就需要像牛羊一样的反刍,把那些往事、故人再翻上心头,重新咀嚼一遍,再咽下去。
我转身欲走,他紧走几步上前来拉住我。
“你别逼我。”
“这次我回来,我的东西你要交还给我,否则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转过身直视我:“你真以为你有那个机会?”
我皱紧眉。
“就算飓风.....
.”
“飓风早已退场。”
“退场?”
我惊诧不已,我还算是有备而来,还打算要好好找找萧晗的晦气,却谁知莫名其妙就少了一个对手。我说跟张家两位老太太谈得那么顺畅呢,原来这两个老狐狸早知内里乾坤,我一旦把自己股份出让大部,俩老太太则会就势将自己的势力作大,到那时张氏也同样会变天。
我不禁暗暗叫一声“好险。”
“你知道我也没什么退路。”张若雷说。
“你应该十分清楚,一旦让你和两个老太太联手,我在这儿也就该下台一躹躬了。”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为了张氏的股份?”
他长久沉默,未置可否。
“我......”他声音哽咽,以背对我,我见他两肩微抖,半天才平复情绪。
戏子,我不屑一顾的想。但其实我们都是戏子!只有些人戏假情真,有些人戏真情假,另外一些人戏假情更假罢了。
他回身面对我,脸上已神色如初。
“别与我为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求求你,别与我为敌,别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亲者痛、仇者快?!”
我一字一顿。
我想起我被囚于医院,想起那个所谓的王姨见证我突然造访时的尴尬,想起我深更半夜从“容嬷嬷”的魔掌里逃出升天,想起我那过早在我肚子里就劫难重重的孩子。
我微仰起头,眼睛死命瞪视某处,不想让自己眼泪流下来被他看见。我还记得万茜带着我在通往邻城的高速公路上飞奔时,我汗像雨一样,身底下开出一片艳红的花来。
这三个月,我又何尝不是身处炼狱?!
我嘴里牙齿紧密咬合,撑起腮骨处根根隆起的颌骨。
往事不堪回首。
人要想成事,心要先炼成石头。
女娲当年炼石造人,我们原本就都是石头造的,原本就都不是血肉之躯,原本就都该无情无义。
“如果我一定要跟你争个一日之长短呢?”我回身望他。
他旋过身体回避我:“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谁是我的亲?谁是我的仇?”我反问他。
“你是我的亲?”我唇边挂一丝冷笑。“如果不是你,我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惨。”
他两肩又微微抖,半晌才平复情绪。
他突然间回身对住我。
“梅子,你真要夫妻反目?”
我难以置信的看他,摇头。我真没想过张若雷也会这样,明明是他跟我反目在先,但现在他把所有都归咎在我身上,反把自己给择得一干二净。
我冷笑。“倒打一耙!”
我走到他面前。“夫妻反目是你我之间的结局,既然如此,都别客气。”
他伸手一指。“知道
外面那些人吗?”
“专门请来对付我的?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不信你敢......”
“你跟我这么久不知道我吗?我会直接跟你来黑社会那一套吗?”
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我见他手指是哆嗦的。
“飓风已然撤资?”
我问。
“我说过一定会把萧晗清除出场,是你不能等。”
他语气低沉。
我冷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把我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你真以为我会任由她吞了你,把你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这人可真会作戏,若非当初他引狼入室,若非他当年跟萧晗珠联璧合、狼狈为奸,若非他跟她暗渡陈沧,我哪会有后来?
现在说得倒好听,三个月前我被囚禁在医院一隅,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一大一小两条小命掌握在一个不知名的、面目可憎的老妇人手里,那时他在哪里?
我不想继续再跟他打嘴仗官司,这场仗既然一定要打,那谁也没必要留手,更没有那个必要再往下拖延。
(本章完)